過了一會兒,王老板又把電話打了過來,他語氣複雜地告訴我,車開出來了,很快就會到的。
隻所以說他的語氣複雜,是我在事後偶爾回想起那時的情景時,我覺得他高興語氣中還深隱著一絲縷水草般隱約的看不見但可感受的得意。
他提高聲音告訴我,我還叫司機給你帶來了一個銀行卡,你的弟出事了,肯定是要花錢的,要多少一定要打電話告訴我,我一定會叫出納小張辦到你卡上的,你看可不可以。
我對著電話也像對著我終於找到了的那一邊的肩膀,把一個漢字用哭聲來回重複著喊叫了出來,好,好。
有誰知道事後我為借過了王老板的錢而痛悔過,有誰知道我為王老板能借錢給我而無怨過哪。
就像我家鄉山坡邊的一棵野生的小樹,東邊來的風要讓向西邊倒的時侯,它能向東邊倒麼,你能讓它向東邊倒麼……
當我再一次走出家鄉的大山,還是在看不見朝陽的一片彩霞中,回首我的一字開頭的青春走過的路時,我還是想為我的一字頭的青春靠在一個陌生人的肩膀上痛哭一場。
但在我的身邊沒有我不認識的陌生人,隻有秀兒和我還有我的弟站在我的身後,莫名地看著我沒有表情的背影。
一陣一陣吹過去又吹過來的風倒是不認識我,但風能是我哭泣的依靠麼?
在任何時侯我都可以抱著秀兒哭泣,但現在我不能當著我的弟的麵,趴在秀兒的肩膀上哭泣命運,傷悲人生。
我惟一能做的是在我的弟的麵前微笑,很甜很甜地笑,好像生活真的很美好,又或者說是真的隻對我一個人很好似的。
不認識我的風還在,我還是不知道它是從什麼遙遠的地方吹過來,吹過我後,又不知吹向什麼遙遠的地方去了。
人的一生能有一邊讓你放心哭泣的肩膀真的很幸福,我的要求不敢再高了,不論是左邊又或者說是右邊的肩膀。
我之所以沒有哭,是因為找不到那樣一邊陌生的肩膀。所以我留下了我的哭泣,我把我的辛酸不深不淺地埋在了心裏,我希望那些我不喜歡的東西能快速地黴爛掉。
我在展望我的二字開頭的青春時,雖然我沒有細想,那不代表著我沒有充滿著期待,各種各樣是人都會有的美好的期待,是人都會有的夢想。
但我知道,就是讓天上所有的雷電真的能隻打我一個人,我也還是知道。
和我一字頭的青春相比較,我的二字頭的青春會更加痛苦,更加難耐,不堪放首。
讓每一個認識我的人都無話可說,既使是安慰我的話。
讓我覺得當生活真的要欺負一個人的時侯,它是不會管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滴,好人抑或壞人。
因為,生活也會有病,有時侯是感冒,更多的時侯會時不時地神經失常,自己都不能認識自己,更遑論別人能認識它的臉。
再回到廠子裏的時侯,季節已經更替了,從宿舍窗口看出去,山野一片蔥鬱,但那麼多在我離開時正在含苞欲放花兒都隨著那個5月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