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串鏈接中(1 / 1)

所有看到看不到的燈光,所有聽到聽不到的聲音,所有知道不知道的人,都回蕩到了時光的盡頭之外,空間一片枯寂。

秀兒的媽媽還在電話那頭傷心地講著,而我聽不見,一切己經無聲黑白。

她講她是剛從鎮上的醫院趕回來,正準備給你打電話的。

你的弟是在昨天下午放學去山裏幫你爸爸種苞穀的路上,被一群野豬追到山岩下的,雙手和雙腿全部粉碎性骨折,已經在鎮醫院住了兩天了。

鎮醫院就催你的爸爸今天晚上,一定要把你的弟送市醫院,因為失血過多,你的弟的生命……

當時你的爸媽不告訴你,不是不想讓你知道,是不敢告訴你。

現在你的爸媽要我趕回來,給你打電話,我們都不記得秀兒的號碼,你的弟又昏迷不醒。

好歹你在城裏打工,又是經理,總會有什麼樣的熟人,總會有什麼辦法的吧。

秀兒看到我死人一樣的神情,一下子哇,哇地哭了,像個愛哭鬧的新生嬰兒。

但我聽不見,也看不到,我的世界裏暫時連秀兒的身影都沒有了滴。

秀兒不知哭了多久,看到我還是剛才的那個模樣,手機還拿在手裏,還放的耳朵邊,嘴巴微張著,像是要驚叫出一句什麼,聲音卻把我拋棄。

眼睛閉著,湧出了眼眶的那一滴淚水,也猶豫不決地停地我的下睫毛上。

我像一具化石,不過不是地震和火山後留下的活化石,我是一具被人生翻炒過後的生活化石。

秀兒嚇醒了,也不哭了,跳過來就隻打我,也不知她打了多久,就看見那滴眼淚忍不住痛地流下來了,在我的臉上奔流成一條生動的瀑布。

我醒過來了,燈光,聲音,都在也還是曾經的那個樣子。

時間,世界,空間,還有一切的苦難都回來了,都裝模作樣地站在我的麵前,無間地圍在我的身邊,還有很多的東西從此躺倒在我的心裏,再也無力爬起來。

我想到了我的弟,他還全身是傷,全身是痛,全身還流著血,生命垂危地躺在鎮醫院裏。

我的爸爸媽媽不告訴我,一定是手頭沒錢了,才讓我的弟很痛很痛的,痛得沒有了眼淚,沒有了聲音。

我知道我的弟,他是不會把疼痛哭出來,讓時光聽見滴啊。

我不能讓他再痛了,再多一秒鍾的痛,都會枯萎我的生命。

在那一瞬息間我真的很恨我的爸爸媽媽,為什麼不告訴我,不早一點再早一點地告訴我,為什麼要讓我的弟在那個地方無望地再多痛一天。

但很快我就恨不起來了,一定是生活在作怪,殘酷地不讓我的爸爸媽媽媽親口告訴我的吧。

我把手機拿到眼前,雙手捧著按數字鍵,我撥通了王老板的電話,我哭著告訴他說我現在就要快些回家,我的弟快要疼死了,你把你的車開過來,好嗎,我現在就要走。

王老板在電話那頭沒聽到我的聲音的時侯,一定聽到我呼吸沉重的啜泣,他肯定明白了我的痛是那麼遙遠地不可丈量,是那麼沉重地不能細數。

他在電話那頭說,好,好,我馬上叫司機把車開過去,送你回家,說完就掛了電話。

秀兒對我說,扣兒,我要和你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