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從長江對麵小山尖上慢得你沒有知覺地輕得像一張紙一樣地飄了下去,當它的下邊沿落過山尖尖子時,西陽就輝紅地殘缺。
我知道是小山遮蔽了它,而不是我看見的是小山傷害了它,我知道它依舊是完美的,隻是在我現在看它的時侯它破碎了,就像人生的一幕又一幕。
總是在夕陽殘落的時侯,江麵上就會有小船悠悠地走。在一片餘輝裏,小船,船夫,還的起落有致的雙槳,以既隨著雙槳飛揚起的一滴滴江水都一片緋紅。
像一幅太過濃豔了的畫,讓人的血液溫熱,流速洶湧。
但更多的時侯是現代化了的機動船,打破了江水的完整,像一把刀一樣劃過平靜的水麵。
都說傷水無痕,可我分明聽到了江水的嗚咽。
就像我聽不到機動船的轟鳴,但看得見它黑色扭曲的濃煙,在江麵上翻滾,使我看到了很重的黑色,遮蔽了我的夕陽,破碎了我的江麵。
每每這個時侯,我就閉上我的眼睛,我是不會離開我的窗前的,我在等待機動船的消失,隻是很多時侯機動船走了,我的夕陽也西下不見了。
我總是看不到自己想要看到的完整的美好滴啊。
我總是在下班後,站在並不是屬於我的房間,並不是屬於我的窗前,看一天中一定是屬於我的落日,回憶昨天的落日,想像著明天的落日。
和我的家鄉一樣,我在豐城還是每天都看不到朝陽,隻看見落日,就像我總是隻向一邊傾斜坡度很陡的人生。
好像從來沒有開始,但卻注定了有了一個你能想到但又不是渾圓的結局。
我就這樣站在窗前,眼睜睜地看著落日不見了,沒有了。我知道它明天又會在那個地方落下去,再一次地不見了,沒有了。
對它而言,一切都沒有改變,而對芸芸眾生,特別是對我這個穿著命運黑色的外衣的女孩子而言,一切也許就完全不同,有絕然相反的開始和結局。
我就這樣站在窗前,眼睜睜地看著落日不見了,沒有了。
城市多彩的燈火還沒有在黑色的縱容下膽怯地輝煌著黑夜。
我不知道在這個時侯會不會有人張大嘴巴,凝固眼神,驚歎著看我的背影。
一片輝煌裏,我的背影是那麼樣地清晰,影子是那麼地長,一定是長到了我身後地平線的盡頭去了。
背影太長,沒有人能看到我的全部,但秀兒能,我就這麼樣每天站在窗前看落日的時侯,秀兒站在床邊無言地看我的背影複雜地出神。
如果有一天,你在這個城市裏的某一個地方,看到了那麼長的一個背影,那一定就是我滴。
那麼,請你輕輕地,不要驚動她,更不要太大聲對她說,這個背影看上去好有蒼海的悲切和桑田的落寞啊。
請一定你不要樣說,說了也一定不要讓她聽見。
否則,你就再也看不到這樣的一個背影,日後,你再看到的任何一個背影,就不再會是一如從前了的那個背影了滴啊。
當你看到我的背影的時侯,我一定會知道的。
盡管你不可能認識我,也無需認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