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環顧四周,這裏的一切都不是我的,包括我用來結束一個生命的剪刀都不是自己的。
我跪在房間的地板上,麵對我的家的方向,在心裏麵默默地喊,我的爸爸,我的媽媽啊,不要怪你們的女兒啊,你們的女兒一身汙垢,己經不配再做你們的女兒了。
還有我的弟,不要再想著你的姐了,其實我不配做你的姐了。
你一定要好好讀書,無論腳下的路多麼地彎曲而泥濘,也要不擦汗水和淚水地爬過去,那才是我們鄉裏人的命哪,姐不是不想幫你,是姐沒有臉幫你了。
今年中考一定要考全校第一,不,是全縣第一,讀最好的高中,然後上最好的大學,那樣姐姐所承受的一切汙辱,也許就有了一絲縷他味的甜意。
然後我躺倒在別人的地板上,握緊剪刀,我不想死在別人的床上,盡管這地板也是別人的。
其實我不想死在別人的屋子裏頭,但我現在沒有地方死了啊。
心裏突然的個聲音,在細微而又模糊地叫著秀兒,我再一次流淚了,我怎麼能不想到秀兒就去死呢。
那是我小半生半世最好的姐妹啊,她說好了今天要陪我去剪斷我苦難的這顆樹上的哪一根別樣枝條的啊。
我拿出手機開機,然後給秀兒發了個短信,我告訴秀兒,我被王一光他們軟禁了。
他們要我生下這個孩子,我說好今天去弄死這個孩子的,但現在我隻能和他一起死了。
這一切我不能告訴我的爸爸,我的媽媽,還有我的弟,我隻能告訴你,我隻想告訴你,秀兒,請記著你的人世間裏,曾經有一位叫山扣兒的好姐妹啊。
短信發出後,我隨意地把手機丟在床上某一邊的角落裏,再一次躺到在地板上。
我不知道別人是否是和我一樣,一旦有了死的念頭就什麼都不怕了,也什麼都不想了,隻是淚水就更多了,像是要流幹今生今世所有淚水似的。
我也想流幹我今生今世所有的淚水再走,幹幹淨淨,輕輕鬆鬆地走得輕鬆些許。
也許隻有流幹了眼淚,一切才可以真正的了無牽掛,才能點滴不剩地喝完,奈何橋頭那個開飯館的婆婆做的那一碗神奇的湯,然後忘掉這一個輪回。
但我不會部喝幹那碗湯的,我會偷偷留一口在口中,在那個婆婆不經意間,吐掉出來。
這樣就是我進入了下一個輪回,我還會模糊地記得秀兒,記得我的弟的。
我知道我的淚水不是為我的死而流的,也不是為我曾經痕跡很重地來過這個世界而流的。
那麼是為了我的爸爸,我的媽媽,我的弟,還有秀兒你們嗎?我真的不知道我的淚水是為誰流的。
那麼多那麼多的淚水啊,流出我眼眶,流到我的臉頰,順著耳根消失在地板上。
我的雙手握著剪刀,我不想用我的手來擦我的淚水,我不知道有沒有人能告訴我,人的一生終究有多少淚水,要流走多少才是最好,要保留多少才是恰到好處。
閉上眼晴,任淚水如春雨中山間的小溪流,一股股清爽地從山的懷抱裏,有聲有色地流出來。
我聽到有手機響了的聲音,我想那不會是我身邊的這個手機吧,但那就是這個手機的鈐聲。
我搖頭,一定不再是為我而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