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歎兮(6)(2 / 2)

“小姐,這不太好吧。”剪霜聞言麵露難色,帶一個不明身份不知來曆的平民入宮總是不合規矩的,“王上那邊怕是不好交代。”

“王上那邊我來說,可深你先收拾收拾,大概還有半個時辰就要出發了。”

“噯。”可深答應著又走出了房門去自己屋裏收拾了。

等四個人都準備好了,眾人也已走至段府正門前,自然也包括段澤旭和元瑤。

“進來是從後門進的,出來倒是從正門出了。”沛兮一腳剛邁出門檻兒,就感歎了一句。

“這怨我,是我帶你們從後門進去的。”段澤旭由元瑤和冷奡攙著,臉上的笑卻溫和依舊。

“你這都快成親的人了,還這麼不正經。”沛兮聞言轉身,偷偷一笑,無意間看見元瑤眼底的失落,又說道:“元瑤,會是一個好妻子的。”

段澤旭聞言看了眼元瑤,抿嘴一笑。“以後有空再到虞城來看看。”

“嗯。”沛兮應著上了馬車,剪霜和可深也跟著一並上了馬車,蘇德桓照樣仍是趕車的。

沛兮撩起車簾,與眾人揮手道別,段澤旭雙手不方便,隻能略一點頭目送著他們離去。

待人影已看不見了,沛兮才放下轎簾。對著剪霜說:“我們離開了半個月,不知道這幾天中言風發生了什麼事。”

剪霜倒是笑著說道:“言風能發生什麼事,這都城呀太平著呢。”

“真的太平嗎?”沛兮追問了一句,卻似自言自語。不知為何,總有一絲隱憂縈係於她的心間。“我老覺得會出什麼事似的。——或許是我多心了吧。”

“一定是姑娘你多心了。今年雖是戰事不斷,但也從未讓敵人落得過好處。”可深也勸道。

剪霜聽了忙對可深說:“你這進了宮,得叫小姐娘娘,私底下的時候可以叫主子。”

“哦。”可深忙點著頭算是記下。而剪霜卻似乎上了癮,隻管教著她各種規矩:“還有用膳……”

沛兮無心聽她們的談話,那些話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她隻想靠著馬車睡上一會兒,可眼睛卻是睜開的,呆呆的望著一個地方,這倒反而讓她心裏平靜了不少,可這一平靜下來,她又想起宸梧了。也就這麼癡癡的想著,不笑不哭不說話。

這狀態維持了兩三天,除了投驛站時走過兩步路,吃飯時吃了幾口,平日裏就像個木頭人一樣。雖是這樣,剪霜、蘇德桓和可深三人心中也隻有苦沒有不解。三個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卻是誰也不曾開口道明,隻用心侍候好沛兮,可深偶爾也會在湯裏放些中草藥。沛兮反正也是食不知味,無需幾個人強求,一並喝到了肚裏。

馬車終於行到了言風城門口,習慣了一路上安靜的沛兮,此時市集不同尋常的熱鬧讓她回過點神來:“怎麼言風的市集也同虞城一樣熱鬧起來了。”

“主子,這不是熱鬧,是都去刑場看斬頭呢!”車外蘇德桓聽見,又看見眾人都是去往刑場的方向,這一猜測自然有了定論。

“我們會經過刑場嗎?”沛兮問了一句,手不禁撫上眉頭。

“哎呦這可不好說。您要是想經過,奴才就帶著您經過。您要是想不經過,奴才也能帶著您不經過。”蘇德桓這番話倒是圓滑的可以。

“那還是不經過吧。”沛兮剛經曆死別,實在不想再看見這種場麵。忽的耳朵裏飄進一兩句話,是從車外傳來的。沛兮靜下心一聽,心咯噔一下墜到腸子裏,小腹隱隱抽了抽。當下便衝車外趕車的蘇德桓喊道:“去刑場!”

蘇德桓一時犯了難,他可捉摸不透自己主子的心思,“可這馬車已經走過了岔口了啊!”

“我不管,你快調頭,我要去刑場!”沛兮的執著同樣讓車上的另外兩位不解,卻也不敢多說一個字。沛兮擔憂地坐著,不免又想起那幾句話。

——“欸,聽說這次要斬十多個人呢!”

——“哪是十多個,是整整二十個!華儀閣掌事的和那些女姬整整二十個人都要被殺頭呢!”

——“嘖嘖嘖,他們這是犯了什麼事啊?居然……”

——“聽我表妹的姑媽在宮裏當差的兒子說,……是通敵叛國呢!”

之後的那些評論她卻是一條也沒聽進去。她心裏卻敲著鼓,就像出戰時的戰鼓,鼓點急促: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我回來變成了這樣。

同樣在一旁聽見這些話的可深,此時攥緊了衣袖,眼神中的憤恨仿佛就要把人給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