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晚自己也不知道,她答應把許明翡送出本市,到底是為了什麼。
因為許明翡悲慘的遭遇,還是因為她自己本身的原因。
或許在她的潛意識裏,一直想做一些反抗楚狄,或許讓他覺得難堪的事情,比如讓他和他的生意夥伴反目為仇。
把許明翡送出去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林向晚當年自己的逃離嚐計劃了很長時間,現在事出突然,很多細節來不及仔細思考,也就留下了許多馬腳。所以她前腳把許明翡送上火車,車輪剛剛轉動,就已經看見了楚狄的身影。
如果現在追的話,還可以追上,就算追不上,也能在下一站將許明翡截下來,林向晚站在月台上,與楚狄遙遙相望。她不知道楚狄會怎麼辦,一直盯著他的右手,等他把手機掏出來。
可神奇的是楚狄非但沒有任何動作,對漸行漸遠的火車視若無睹,隻是徑直地朝她走過來,“出來散步也不和我說一聲,不知道我會擔心麼?”
林向晚愕然,不知道楚狄這是演哪出,當然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呆呆地站著,直到楚狄伸出手指輕輕地在她的額頭上彈了一下,“走吧,火車都開了,你也該回家了吧。”
林向晚扭過頭,因為給許明翡選了一處很荒僻的目的地,所以開往的火車也是老舊的型號,綠色的車皮上鑲嵌著小小的發烏的玻璃窗,許明翡在窗子那頭,向她微笑著揮手。
眼淚一下子就泛了出來,林向晚用力吸了幾口氣,不讓它們掉下來,也用力地朝許明翡擺了擺手,一直到火車看不見,她才被楚狄拖出火車站。
“既然已經出來了,那就走走吧,反正現在回去,也是自討沒趣,想到哪裏?動物園?植物園?電影院?聽說最近有個動作片很火爆,你應該不喜歡文藝片吧”楚狄喋喋不休地自言自語著,拉著林向晚向前走,林向晚一頭霧水,“你來了這裏,不是為了把許明翡帶回去的?那你過來做什麼?”
“如果我帶她走,你會恨得咬牙切齒吧?既然知道你會不高興,我為什麼還要做這種事?難道我看上去就這麼喜歡惹人討厭?”楚狄微笑,陽光很好,照得他的臉亮堂堂的,林向晚莫名覺得一陣眩暈,眼前的男人明明就是她熟悉的,但怎麼看都有種違和感。
好像返老還童了一樣。
“我隻是覺得今天的天氣很不錯,而且我們已經好久沒有一起出來過了,趁葉楠不在,過過二人世界怎麼樣?”
誰要和你二人世界啊?林向晚腹誹,但腳步卻隨著楚狄而前進。
小巧的街心花園,微風拂麵,巨大的榕樹上長滿了盤枝錯節的氣根,枝繁葉茂的陰影下有幾位老人帶著孫兒湊在一起聊著家常,楚狄從公園的小食店買了火炬形狀的圓筒,一路小跑地趕到林向晚身邊,“快點吃,否則要化掉了。”
巧克力的味道濃鬱地溶解於口中,再加上香草味的冰激淩,讓林向晚幸福的迷起了眼,她甚至忘記了自己剛剛還在籌劃著,不管楚狄給她什麼東西,她都要丟到他頭上的念頭。
“今天時間不夠了,隻能帶你來這裏逛逛,以前我經常來這兒,那棵榕樹,看到了麼,上麵刻著我的名字。”楚狄用手往遠處比劃著。林向晚不屑地道,“亂寫亂畫,還這麼得意。”
楚狄嗤笑一聲,“我就不信你小時候沒有幹過什麼出格的事。”他說著,伸出手將飛舞在半空中的林向晚的長發別在她耳後,他的目光溫柔,帶著暖暖的笑意,如人間四月天一般。
林向晚有些恍惚,她愈發地覺得楚狄今天很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哪裏不對。男人身穿一件淺色的卡其布襯衫,袖子高高的卷起來露出修長的手臂,因為早年做過很多體力工作,所以楚狄的肌肉不像是那些從健身館訓練出來的大佬們那般糾結整齊,但卻充滿了力度,看上去十分可靠。
“你其實早知道我要送許明翡走對不對?你為什麼不阻止我?為什麼不告訴百裏佟?”楚狄現在在做什麼生意林向晚並不知道,但她直覺應該和百裏佟有些關係,否則百裏佟也不會那麼信任他,把許明翡送到他這邊。
楚狄將身子平躺於草地上,把手臂墊在腦袋下麵,望著將陽光切碎成無數金網的樹枝道,“為什麼不呢?你說為什麼呢?或許因為百裏佟的生意太賺錢了,我想和他散夥,所以想出這個辦法?又或者是因為”他說著,頓了頓,支起上身,與林向晚平視,“我舍不得讓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