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章 晚春 4(1 / 2)

夏日的小島,風吹過時帶著海水特有的鹹腥味道,遠處黑黯地海平麵上,時不時會有些如星光般的亮點出來,那是巨型的海輪,離港或駛入。

海員的生活很清苦,這種清苦倒不是物質上的匱乏,而是精神上的寂寞。海船駛出往往在海上一漂就是一年,而他們與家人相聚的時光,也不過就是那短短的幾天,或者半個月而已。

沈士君覺得自己也好像是一條在海上漂泊的船,隻不過要開往哪裏,目的地是何方,何時才能靠港,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

可不管他開到哪裏,總有個叫莫洛洛的小港口,會為了他而敞開口岸。不管他漂得多遠,她總會在原地待他。隻要他一回頭,就可以看到她的身影

她從不問他下一次什麼時候來,更不會糾纏他除了自己之外,會不會停靠別處。

她一直是那麼安靜,安靜而羞澀的對著他微笑,在他看向她的時候。

想到莫洛洛,沈士君莫名地感到一陣煩燥,心髒不舒服的收縮著。他握手成拳,一下一下地敲擊著身旁的棕櫚樹,“莫小姐有什麼話,就請直說吧,我不是喜歡繞圈子的人。”

“真好,我也不是。”莫宛如打發走了自家男人,表情明顯輕鬆了許多,她用了一種極輕巧的姿式,毫不費力的跳上懸崖邊的圍牆,在沈士君驚詫的目光中,如一隻優雅地貓,行走於細窄的牆麵上。

“別擔心,我掉不下去。我以前練習的時候,總是希望可以掉下去,這樣摔掉了手腳,或者幹脆摔斷脖子,就不用再練了。”莫洛洛開口,她的平衡力與柔韌程度,不輸給任何一個傑出的體操運動員。

“練得很苦?”沈士君問,他雖然對於盜賊這樣的工作並不熟悉,但能做到莫家這份,肯定也不是尋常小賊可以的。

莫宛如歎口氣,“苦,當然苦。不苦練的話,本事不好,如果被人捉到,那就麻煩了。莫家的牌子,自己的下半輩子,都毀了。”

“既然這樣苦,那為什麼還要堅持?”除了做賊,就沒別的路好走了麼?

“你以為這是我們願意的麼?沈先生,不是人人都像你一般,出生在那樣好的家庭,有時候,人是沒的選擇的。”莫宛如說著,從牆上跳下來,她的身材雖然纖細,但卻十分高挑,這樣子跳下來,竟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沈士君眉頭緊鎖,顯然是不同意她的話,“出生在什麼樣的家庭裏,確實是沒辦法選擇的,但人成年之後的道路,難道也要別人說了算?”

“要不然呢?如果你從小到大隻會一件事情,除了那件事,別的事情對你來說根本都是空白,難道真的要靠刷盤子洗碗來養活自己?沈先生隻怕也知道由奢入簡難,由簡入奢易的道理吧?再說從我們本心來講,並不認為偷盜這種事情,就真的那麼罪大惡極。有些人擁有了他們不配擁有,或者不該擁有的東西,就應該還回來。”

“該不該,配不配,又是由誰說了算?你們麼?”

莫宛如是莫洛洛的姐姐,如果可以的話,沈士君實在不想和她鬧翻臉,他本就不是個太喜歡插手別人事情的人,再加上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和莫洛洛分手,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意思?明明是不想多說,可不知怎麼,話趕話的,又嗆了起來。

隻不過話不好聽,莫宛如卻並不生氣,隻是淡淡地瞧著沈士君道,“沈先生是不是覺得我的話實在太冠冕堂皇?我也知道自己是做賊的,沒資格說別人什麼,但我們做賊,偷得正大光明,不像有些人,表麵上正人君子,背地裏卻幹著不知道多髒的事情。那些人不配擁有這些人類藝術的瑰寶,這不是由任何人說了算,這是道義。”

莫宛如喘了口氣,不給沈士君開口的機會,繼續道,“舉個例子來說,如果你明知道一個人罪大惡極,但他現在生命垂危,你救不救他?你救了他,他或許出門就能把別人害得家破人亡,可你不救他,你做為一個醫生怎麼能見死不救?和你不同,我們沒有這樣的糾結。因為我們知道自己偷走的,是不屬於他們的東西,誠然,我們從中謀利,但我們並不是沒有原則,莫家偷的所有藝術品,最終都會回到它應該待著的地方,我們不遵循世間任何的法律,但我們從不欺騙自己的內心。我們絕不做對不起良心的事情,我並不為我做的事情有多邪惡,但你卻因此而傷害了一顆真正愛你的女子的心,沈先生,你不覺得自己太殘忍了一些?你如果不喜歡洛洛,盡可以離她遠遠的,不要招惹她,她雖然癡情,但卻不傻,你不給她希望,她絕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糾纏於你,可是,你做了些什麼?或許對你來說,她隻是在你繁忙工作之餘的消遣,但對她來說,她是真的付出她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