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第二個暑假隻有短短的一個月,我一心想著要實現去年夏天的願望,想找範哲林痛痛快快地去公園打球,還想在露天泳池裏學狗刨,在小城熱鬧非凡的街巷吃著燒烤喝著冰啤大聲吹牛。可是範哲林告訴我,他報了輔導班,每天都要在老媽的安排下補習。他不無遺憾地說,真是不巧,要怪隻能怪那個該死的高考。
我仿佛又成了孤單的那一個,在無所事事了一周之後,我終於在憂患意識下逼著自己跟上林佳喻的步伐。林佳喻說過,我從來不是一個向往努力的人,學習上是,感情更是如此。我想,她說得對。
我們一周隻能見一兩次,等到甜品店裏所有口味的冰沙都被我們嚐了個遍之後,高中的最後一年在一場暴雨之後提前來到。
七月剛剛過去,林佳喻就拖著行李箱來到學校,我在校門口的公交車站等她,地麵濕漉漉的,林佳喻小小的身影背著沉重的書包顯得極不搭調。我一隻手接過行李箱,另一隻手正欲牽著她的手,她忽略我伸出的右手,悶頭向學校走去。
我忽然想起告白的那一晚。在尷尬的氣氛中我送她回宿舍,她也是一言不發,我目視前方不動聲色,一隻手朝著她的方向輕輕試探,卻怎麼也摸不到她的手,我的臉在一片寂靜中暗暗發燙。忽然,像是空蕩蕩的秋千遇到玩耍的兒童,一隻軟軟的手輕輕觸碰到我,我握著這隻小小的手,像是在說“ you”時禮貌的握手。
後來,我們會在四周無人時一起牽手走著,她一看到人就會慌張地連忙鬆開。我總嘲笑她膽小,我們隻是牽個手而已。每次當我牽著她的手時,一前一後地蕩漾著,心情都像是振翅高飛的鳥兒,歡欣雀躍。
而現在,她獨自一人在前麵走著,我的手觸碰的隻是潮濕的空氣。
林佳喻無時無刻不被高考的壓力困擾著,她說本來隻有高考,現在還多了一個你。我很詫異,她說她擔心我的學習成績要遠遠超過擔心她自己。我的心一陣暖意。
某一個晚自習,她很嚴肅地跟我說:
“趙恒生,你想過跟我一起去北京嗎?”
“當然想過啊,就是我考不上大學,我也要為了你去北京生活。”
她神色冷淡地說:“靠什麼生活?”
“什麼都可以啊,哪怕是最低的工資···”我心裏已經沒了底。
“你太幼稚了。”林佳喻說。
我再一次不能理解她,我根本想不到那麼遙遠的以後。我從來沒有對這份感情產生過憂患意識,我眼中的戀愛,不是嚴肅的未來,是輕鬆愉悅的現在。如果我跟林佳喻的戀愛發生在十六歲,那麼這些困擾將不複存在。她吃力地成長在十七歲的天空下,帶著一種看似成熟的改變將我的幼稚統統否決,我在潮濕的空氣中焦渴難耐,渾身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