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過後,我們再次踏上了東北的黑土地。不過這次,我們去的不是鬆花江,而是隔著道圖們江便是朝鮮的延吉市。
延吉是個相當具有北國風光的城市。色調大部分是清灰的,一些老建築是火柴盒式的包豪斯風格,另一部分建築因文化的交融,就像朝鮮一樣,流行的是飛簷鬥角屋頂。
我們找了個能夠長時間停車的老舊停車場,將幾輛疲憊不堪的汽車安頓在這裏。在這停車場的內部,甚至還留著幾輛無人認領的廢車,具停車場的管理員所說,那些車以前也都是由差不多我們這樣的人開來的,隻不過一停就再也沒回來過。將這些車當廢鐵賣了,實在太暴殄天物,將這些車當二手車賣了又沒有正規手續,沒法過戶,久而久之,就這麼落滿灰塵的廢棄於此。
停好了車,因管理員不放心我們的人品,強行扣下了我們整整一年的停車費。張錦文幾次想跟他罵起來,但全被我強行攔下了,我們是來這兒求財辦事的,落不得好名聲,也不能給“外地人”這個形容詞抹黑不是。
延吉的街道很幹淨,連續走過幾個街區美麗而安靜。街上除了熱情的東北人外,時常可以看到身穿傳統朝鮮族裙裝的婦女。城市的風景,配上濃厚的風土人情,有種含蓄的味道。
臨近中午,我們在一家裝修樸實的冷麵館子落座。雖然現在正值寒冷的冬天,但別具特色的朝鮮冷麵,一天也不會歇業。
我坐在位子上感歎,南方與北方就是不一樣。別看方才在室外,我們一行人凍得跟孫子似的,但進了館子裏麵,沒待上一刻鍾,就已經生出熱汗。
張錦文雙耳不聞天下事,幾道特色的朝鮮小吃剛端上來,她就一直在埋頭苦吃,似乎並不打算在吃飯的時候說話。這真是一個好習慣。
我囫圇吞了幾口冷麵:“溫老板,您是行內人,敢問在這種兩國邊境,從哪能找出蛇頭?”
“哼!這你可問對人了!”溫雨閣放下筷子,“想知道社會的另一麵,隻有兩個地方。一是監獄,二是去往監獄的路上!”
“啊?”我吃了一驚,“去往監獄的路上?”
“嘖!”溫雨閣不滿的看了我一眼,“我還當你一點即通呢!沒想到也是這麼愚鈍!”
他指了指窗外遙遙望去的圖們江:“看到了嗎?你在那邊兒隨便找一個渡船,最好是朝鮮人的渡船,你隻要塞給他幾百塊錢,別說幾件東西了,就連咱們幾個人都能統統運過去!”
“哦~哦~”我恍然大悟,“那如果我們被雷子盯上了呢?”
“那就得請你去所裏喝杯茶了!”溫雨閣說完,賊咪咪的衝著我笑。
我到現在才算明白,原來他說所的“去往監獄的路上”就是這麼一回事。在各國交界,隻要不是人員偷渡,根本就不需要去找專門的蛇頭,隻要稍稍賄賂來往的漁船、客輪,就能輕鬆的將貨物運過去。但一經發現也是走私的大罪,沒個十年八年恐怕是出不來的!
飯後,我們在圖們江的岸邊觀察著來往的船隻。忽然,溫雨閣指著一艘快船說:“看,那就是一艘朝鮮的客船!”
我眯起眼睛看了看,果然,在船的一側,塗刻著一麵朝鮮國旗。
“你們中,有人會說朝鮮話嗎?”我對著眾人詢問。
“我會!”一個其貌不揚,但是個子很高的人,從眾人後排穿插到我麵前。
“敢問閣下尊姓大名啊?”出於禮貌,我要先知道他的名字。我的名字他們早就知道了,所以我無需過多的自我介紹。
“金子勝”那人的聲線很細,說話的聲音很好聽。
“好,阿勝。你還會說英語嗎?”我問道。
“我家是住在逾越邊境的。當初為了與各國匪首通商,我特地學了十六國的語言!”
“謔!”我著實震驚不小,因為我怎麼也沒想到,一個文物販子也能勤奮好學到如此地步。看來能支撐著人前進的,就隻有利益!能保住利益源源不斷的隻有學習!
江上風平浪靜,正是過江的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