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懸屍(十):無名村(1 / 3)

大紅燈籠張燈結彩,金絲綢緞掛滿廳堂。老趙家辦三份大婚,全村人都會過來捧場。每家每戶幾口子人,不管男女老幼全都趕過來吃席,三個兒子同時娶了媳婦,家宴辦得絕不比過年差。

大宴歌舞升平,幾個學過唱戲的夥計,站在大台之上漏了幾嗓子。當然,他們的戲功自然比不過正經八百的名角兒,但在這與世隔絕的深山溝子,能聽個調調,都算是平日無趣中的大興了。管家招呼著大夥吃好、喝好,而主人趙臨憲還在臥房聽著妻子的抱怨。

“你也是個多大的人了!”王氏抱著孩子指責趙臨憲,“給兒子娶媳婦連問都不問我,而且娶的還是婊子之後?!等以後世道太平了,你可叫我怎麼出去見人啊!就窩死在這山溝子裏麵得了!”

“我那天想問你,可你睡得正香,我怎麼忍心把你給叫醒啊。”趙臨憲坐在椅子上捂著腦門靜心。

“老大娶的那個雖然不是什麼大家閨秀,但也算是良家婦女!他老馬家的女兒再漂亮那能要嗎?有什麼樣的娘,就有什麼樣的女兒!”王氏喋喋不休,她氣的不是趙臨憲,而是那兩個想要野雞變鳳凰的小賤人。

趙臨憲還是很認同妻子的觀點的,馬家的大女兒他還不清楚,但小女兒的所作所為,他可是一清二楚的。但在這麼個娶過門的節骨眼兒上,他也不能由著妻子亂來。

“老馬的婆娘咱先不管,那老馬的為人咱們可是心裏清楚的,當年在江南水鄉,咱們仨偷雞摸狗的活計,可沒少幹!哪回惹了是非,還不都是他扛過來的!”

“對,是!這點不能否認!”王氏見事情落定,已經無法挽回了,“娶就娶,但你休想讓我掛著笑臉去迎她們!”

府上的幾個廚子忙活的不可開交,好肉好酒,一盤盤、一壇壇,止不住的往宴席上送。時辰差不多了,也該去帶幾對新人行禮、入洞房了。管家掃視了半天,還是看不到老爺的蹤跡。

“老沈!過來!”馬敬笑多喝了幾杯,找不到趙臨憲,卻找著了老管家。

管家走了過去:“好小子啊,一晃就跟我們家老爺成了兒女親家了。以後安分點,別再和年輕那會兒似的,到處惹事了!”

“那是!”馬敬笑臉蛋通紅,“以後我就是老丈人了,那能不規規矩矩,給孩子們豎起榜樣嗎?”

“哈哈哈~”管家一陣笑。

王氏到底是個心軟的婦人,拗不過趙臨憲,還是出來當了回高堂。王氏看著幾個兒子帶著各自的媳婦入了洞房,心裏還真是有點舍不得,畢竟自己養了這麼多年的兒子,轉眼就隻剩下半個了,任誰也會舍不得。特別是她的小兒子,連十八歲都不到,以後萬一被那個娼妓之女帶歪了可怎麼辦?

雖然有太多的不情願,但這也是一家之主的意思。王氏心裏別扭了幾天,也就隻能該怎樣怎樣了。這個婆婆盡管當得有些不情願,但也算是家中的喜事了。

幾天過後,趙臨憲照常查閱著家中地窖和山洞裏的存貨。這些煙酒茶糖,足足備了十年有餘,就算外麵打上半個世紀的仗,那也餓不著他們山溝中的人。說來也怪,這麼大個村子,這麼久了,竟然連個名字都沒有。因為附近根本就沒有其它村落,也就犯不著區分,沒名字又不傷大雅,就這麼一直耽擱下去了。

趙臨憲聞了聞箱子中的茶葉,估計再過兩年新茶也要變為陳茶。不過值得欣慰的是,幾個兒子成家以後,全都安分了不少,不僅知道孝敬爹娘,還知道學著管理整個村子的運轉。如果他們能一直這麼聽話,也不枉趙臨憲的一番苦心。

幾對小夫妻,老大過得最自在,心裏也最舒服。可老二就不那順心了,他的老婆以前跟大哥有過私情,擱在誰的心裏也不好受,這頂綠帽子,特別還是這一母同胞的親哥哥給扣上的。不過自打他們成家以後,趙隋山和馬秋香即便在府上碰了麵,也隻是草草打個招呼,二人連眼睛都不願多看一眼。

老三趙停山就有點可惜了,本來應是一個擁有無限可能的新代青年,卻過早的扼殺在了父母包辦的婚姻之中。稀裏糊塗的,他老爹就給他找了個媳婦,雖然他也不算特別反感,但他還沒來得及享受自由,剛從父母的枷鎖中逃脫就落入了老婆的魔爪。他與馬春香的相處還算融洽,他的飲食起居都有妻子嗬護照顧,根本就不需要他費什麼心思。這原本應該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可趙停山卻總是覺得少了點什麼。

張小仙是趙老員外的果農,張梨子的女兒。她自小就生在這與世隔絕的深山之中,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和一家老小一起照顧山頂的一片果樹。因為他們種植的這些果子,將是一村人一年的新鮮水果來源。她心地善良、懵懂無知,洗去臉上的泥垢,換上一身錦繡綢緞,天生就是一副富家姨太太的長相。張小仙沒什麼城府,小時候便與趙隋山在趙府相識,從那時候起她們便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現而今,在她眼中就是他倆的緣分已至,白頭偕老、生死相依。

一個月後,趙府恢複了往日的平靜。除了多了三位小夫人,對下人們來說,也沒什麼特別的,可以說壓根就沒什麼改變。卸去紅綢緞的趙府,還是那麼氣派莊嚴,蓬蓽生輝。

“老爺!”一個丫鬟一路小跑著過來,站在趙臨憲的書房門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怎麼了?”趙臨憲正在練習著小篆,書法是他的愛好。幾天不寫,他的手都生了。

“您派出去探風的黑子回來了!”丫鬟興奮的指著屋外。

趙臨憲立馬看了看太陽,天已擦黑:“都有誰知道他回來?”

“現在大家都忙著生火做飯,除了我沒人知道!”丫鬟的呼吸漸漸平靜。

“馬上叫他進來!”趙臨憲也是嚇了一大跳,黑子他都派出去三個多月了。現在進山的路都被他給封了,黑子怎麼進來的,都是一個問題。

過了片刻,一個麵相清秀,下巴極尖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老爺!”他即刻便跪了下來,“奴才給您請安啦!”

黑子是滿清遺孤、旗人之後。他的祖上也富裕過,算是半個皇親國戚,但現在日本人扶植的偽滿洲日漸浮誇,民國政府不再優待先前皇族。黑子一家顛沛流離想來這河南避難,可曾想,現今的河南還不如滿洲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