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來之前讓大家簽了合同,上麵寫明了,即使中途退出,也不退款,大家都沒仔細看嗎?”
“老紅帽”們一聽,立刻炸開了鍋,有些老同誌平時最擅長撒潑打滾,聽了這麼不講理的話,擼起袖子就要施展十八般武藝。
“所以,請大家安心享受吧。”許邵文冷冷地一笑,圖窮匕見,他話音剛落,周圍不知從哪冒出一大幫穿著白袍的人,把他們連人再車一起圍住了,“放心,十天以後,我們會把各位安全送回家的。”
韓東升放下望遠鏡:“楊幫主他們不知道為什麼,剛下車就跟這些邪教組織的人起了衝突,現在被圍起來了。小喻爺,怎麼辦?”
喻蘭川簡短地回道:“等著。”
但是韓東升不打算再等了,他有時覺得自己聽慣了別人發號施令,就成了個六神無主的懦弱男人,隻會眼巴巴地等。
等著漲工資,盼著發獎金,期待著能在退休前混個辦公室主任……哪怕是副的。
有時做夢,會夢見單位像以前那樣,給員工分福利房。
這些所謂“夢想”,又俗氣又沒出息,少年人聽了,非得嗤之以鼻不可。
卻其實也很遙遠,讓蹉跎又困頓的中年人想破了頭,也想不出該怎麼實現它們。
韓東升拉起外衣拉鏈,從後備箱裏拎起一根棍子,下了車。
老楊把拐杖橫在胸前:“小許,你不講理,我們可就不客氣了。”
許邵文半側過頭來,臉上帶著譏誚,打算看看這些能進曆史博物館的老東西怎麼不客氣,還不等他看清,眼前棍影一閃,打狗棒“劈”字訣當頭落下。硬木的拐杖帶起了淩厲的風聲,許邵文吃了一驚,慌忙抱頭側身躲閃,那拐杖一招沒使老,在中路轉成“戳”,一下杵進許邵文兩臂間的空門,正捅了他的胃。
許邵文幹嘔一聲,往後退了七八步,被人七手八腳扶住,瞠目欲裂:“打狗棒!你……你是誰?”
老楊繃起臉,被歲月抽幹的嘴唇隻剩下薄薄的一條線,緊抿著,站直的腰杆竟隱約有淵渟嶽峙的氣度,他緩緩地說:“年輕人,你們姓許的,未免有些太猖狂了。”
大魔頭許昭據說有門徒無數,座下一幹弟子為了表示自己是他老人家的孝子賢孫,全跟著姓“許”。
許邵文怒斥一聲:“多管閑事的老不死!”
好幾個穿白袍的人撲了上來,老楊膀子一晃,五六斤重的拐杖像藤蔓一樣靈活——丐幫本來就是個擅長群毆與被群毆的幫派,他老人家的“纏”字訣能讓十條惡犬嗷嗷叫著近不了身。
老楊身後的老紅帽們頭一次看見九旬老人鬥毆現場,全體伸長了脖子,感覺自己還能再戰五百年。
就在這時,前院方向突然閃起紅藍燈,緊接著是警笛聲!
整個小院頓時仿佛炸了窩,穿白袍的邪教成員們集體往後院湧。
老楊挑飛了一個白袍,用拐杖撐地,喘起大氣,沒敢上前攔著人潮——他畢竟是老了,使巧勁跟懂得尊老愛幼的年輕人比劃幾招是可以的,揮舞著老胳膊老腿真打架,還是太吃力了。
一個戴紅帽的老太太踮著腳拽住他:“您太勵誌了,開氣功班嗎?我第一個報名!”
老楊:“……”
逃竄的邪教分子們衝進後院,領頭的幾個紛紛鑽上停在後院的車裏,一時間誰也顧不上誰,車門都沒關上,就橫衝直撞地要往外跑。
引擎發出暴躁的咆哮,開車跑的邪教分子根本不管會不會撞到人。
突然,牆頭樹影間有數條黑影落下,跳進小院中間。敏捷地把幾個傻站在那不知道躲車的老人撲了出去,推到牆角樹下等安全位置。
“楊幫主!”
丐幫弟子到了。
老楊這才鬆了口氣,覺得老腰都快扭了:“別讓他們跑了!”
“跑不了!”一個丐幫弟子轉過頭來,衝他一笑,“前院是咱們扔的報警器,警察都在後麵呢!”
老楊一愣,隻聽身後又響起尖銳的刹車聲。
方才從後院衝出去的邪教分子們慌不擇路,幾乎把油門踩到了底,沒想到不知誰那麼缺德,在路上放滿了專門紮汽車車胎的長釘子,大巴小巴一個個放屁似的漏了氣,撞做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