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2 / 2)

悄悄目送著他的背影,眼睛裏波光粼粼的笑意漸漸消失了,她透過玻璃窗,陰森森地往一百一十號院的方向張望了一眼,雙手捏成了拳。

方才還在搖尾巴的小狗“嗚”地一聲從高台上跳了下去,躲進了牆角。

張美珍在醫院陪楊老幫主,甘卿家裏沒別人。

喻蘭川找來一張八開的白紙:“綁架丐幫長老家人的是行腳幫的人,但衛歡和朱聰沒有先去找他們,因為當年朱長老報過仇了,被抓去判刑的那幾個都是跟著幹活的小弟子,不是主犯,再者他們也坐了牢,所以兩清了。最開始,他倆追蹤的是放火燒房、還被無罪釋放的人。但是在這個過程中,發現了不對勁。”

甘卿把衛歡的信紙一張一張的攤開:“唔,他們一開始理所當然地認為,綁架犯和指使我……他們這些人放火的,是同一撥人,但有一個人走投無路求饒的時候,說了一句很可疑的話,他說‘你們自己人要害自己人,為什麼要把我扯進去?我就是欠了點錢而已啊’。”

喻蘭川聽到這,放下筆說:“其實我一直覺得有兩件事很奇怪。”

甘卿看了看他。

“第一,就算當時那幾個長老本人都不在家,家裏隻有老弱婦孺,就算這些人裏恰好沒一個能打的,叫聲救命也來不及嗎?有的受害者家裏有四五口人,怎麼樣才能在一瞬間悄無聲息地控製住這麼多人?”

外國電影裏確實有這樣的橋段,但一來,人家那歹徒手裏至少得有把槍,二來受害者住的地方也得夠偏僻,跟鄰居相距比較遠,受害者呼救來不及。

可八十年代初的燕寧不是這樣,那會好多人家住小平房裏,不知多少戶擠在一條小窄胡同,互相都沒什麼隱私可言,誰家小兩口拌嘴的聲音大一點,旁邊沒準就有好管閑事的鄰居隔著牆勸,要是有歹徒突然闖進來,隻要哪個嚇一跳的孩子叫喚一嗓子,四鄰肯定要亮燈。

“第二,悄悄說她那個自殺的舅舅是無辜的——被楊平騙去報信,借以在東窗事發的時候洗脫自己的嫌疑,你不覺得這個腦回路很清奇嗎?報信人跟受害人關係好、人品好,就能說明他無辜嗎?再說就算報信人無辜,跟‘楊平無辜’也沒有必然聯係吧?丐幫不能因為祖上以要飯為主業,就不要邏輯了。”

甘卿說:“但她舅舅這個報信人已經死了,她媽既然被一起送到了鄉下老家,也說明朱長老沒有懷疑過報信人吧。”

“我覺得他們兩家人的關係不止是‘不懷疑’。”喻蘭川說,“你想,假如有個朋友,被別人利用,害死了你全家,就算這個人完全不知情,而且自殺謝罪了,你會完全心無芥蒂嗎?就算朱長老特別宅心仁厚,不忍心看見孤苦伶仃的小女孩沒人管,那在燕寧找個人收養就行了,為什麼要把她和自己僅剩的獨苗放在一起?這太奇怪了吧?”

甘卿先是一愣,隨後猛地抬起頭。

“能彼此托孤的,”喻蘭川一字一頓地說,“要麼是生死之交,要麼就是同流合汙。”

老楊幫主和張美珍被愛情衝昏了頭,覺得一切幹戈都能化為玉帛,然而不但是行腳幫和楊平不滿意,朱長老他們這批人也是激烈反對丐幫和行腳幫“聯姻”的。

但老幫主楊清,解放前就是五絕之一,多少年的老幫主,在幫內一手遮天,他打定了主意當“昏君”,長老們再反對,也沒有置喙的餘地……那麼,怎麼才能讓這件事黃了呢?

甘卿的手指敲著桌沿:“老楊幫主九十多歲了還拿著打狗棒,他不倒,底下人心不敢活動。三十多年前,他五十出頭,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朱長老在武林大會這種場合公開鬧事,掃幫主的麵子,本身就不像個‘長老’能幹出來的事。”

“他們先是故意挑起矛盾,晚上借故聚眾借酒澆愁,跟幾個朋友商量好,把家人帶到別的地方休息一宿,自導自演一出‘綁架’,逼楊老的宮。”喻蘭川說,“朱長老他們、報信人、綁匪、被綁架的受害者、楊平——他們一開始都是知情的同謀,我能想到的隻有這個解釋。”

就在這時,家裏的座機突然響了,打斷了他們倆這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推測。

甘卿順手拎起聽筒:“喂?”

“我,沒睡呢吧?”張美珍說,“不知道哪出事了,醫院這邊突然送來一大幫重病號,病房不夠用,樓道都躺滿了,亂哄哄的,老楊也恢複得差不多了,我們跟大夫商量,今天先回家住,明天補出院手續——我們一會就回去了,我沒帶鑰匙,你給我留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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