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白碑黑字亡者(1 / 2)

聶思聰早就該想到,鄒非池和她之間絕沒有那麼簡單。

否則,鄒非池不會三番兩次向他開口討要她,也不會在偶爾時候被他撞見她和鄒非池私下往來,更不會在鄒氏二小姐芳齡十歲的生日宴上,用那樣執著驚心的目光望著陪伴在鄒家千金身旁的鄒夫人……

可他從來沒有去深入想過,他還以為她和所有無家可歸的孩子一樣,是無父無母的可憐人。可他猜中了其一,卻猜不中她心底原來還有另外的傷痕。

“我是不是該替我那個天真的繼妹感謝你?她曾經信奉為上天的少爺,終於肯紆尊降貴看她一眼?”鄒非池輕慢一笑,是歎是哀都道不盡。

終於,隱瞞了十餘年後,鄒非池當著聶思聰的麵承認。

沈斯曼是他的繼妹!

她的親生母親正是鄒家第二任已故的夫人孫文佩!

聶思聰卻已得知更多的往事,從那些不曾注意到的蛛絲馬跡裏,從那些陌生的所謂親人眼裏,從周曉光憤怒的喊聲裏,更從她一向敬重的吳叔追憶裏……

——她的爸爸死了以後,在我家也住過一段時間,她說她要去找她的媽媽,可她那個媽媽早就丟下她跑了,聽說是去了北城,我們還以為她一個孩子隻是說笑,誰想到她真的一跑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姐姐剛到院子裏那天,她的身邊隻帶了一張照片。後來我才知道那是鄒夫人年輕時候的照片,不過再後來,她就將那張照片燒了!因為她再也回不到自己媽媽的身邊了,她說隻要她過得好,就已經足夠了。

——我撿到沈斯曼那孩子的時候,她一直都不肯開口,我們就問她叫什麼名字。後來就想先給她暫時取個名字,就說她跟著我姓,也姓吳,結果那孩子一下喊,她說她姓沈,再問名字,就怎麼也不肯說了。我想,她是記得的,隻是不願意說……

其實不是不記得了,是怕說出來後,自己就要被送回那些所謂的親人身邊……

所有痛楚全都壓在她的心底,是蹣跚學路時就被母親拋下離家,是父親無能又殘暴導演了這場家庭悲劇,是無助的女孩兒在麵對父親意外去世後,輾轉於各家親戚之間寄人籬下。她勇敢為了自己獨自奔跑,離開的時候帶上了她心愛的小小書包,那是母親唯一留下的禮物。

她想要跑去找她的母親,那是她世上唯一的親人,是她生命裏最後一絲溫暖。

可當她終於來到北城,經曆千山萬水後看見她的母親,那個心心念念了多年的婦人,已經成為富家夫人,左手擁著疼愛自己的先生,右手護著自己新生的女兒……

她望而退步,滿懷的期許全都壓下,她沒有再上前……

而今她又在何處,是不是在偷偷哭泣?

“她在哪裏?”聶思聰懇求一般問。

鄒非池卻發狠道,“早知道會有今天,當年我早就該把她從你身邊帶走!”

“她在哪裏!”聶思聰不斷追問,那迫切的心焦灼到快要將他撕裂,“我要去找她!”

“嗬嗬……”鄒非池笑了,突然陰狠了眼眸看向他,“聶思聰!你下了地府去找她吧!”

五髒六腑都抽痛到呼吸都剝奪了似的,聶思聰徹底懵住,頭暈目眩裏聽見麵前那人嗤笑著說,“她死了——!沈斯曼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