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點燈？”路瑤癡癡望著他，仿佛在透著他看另一個人。
“我孤身一人，何須點燈。”
“為什麼……不點燈……”
“你……”
“你混蛋！”
路瑤徑直撲進他懷中，把他驚得頓時沒了聲息。
“你混蛋！你混蛋！我怕黑啊！嗚嗚嗚～！”
“你怎麼就一個人了？從今往後我們都不再是一個人了啊！”
“你有我啊！”
古清雲本能地想推開她，卻在聽她一語之後，生生刹住修長的手。
內心深處被塵封的柔軟，仿佛突然被輕輕觸碰了一下。
不......可能......
不可能！
他怎麼會！
她，隻是他留下來報複的工具！
隻是工具！
但是，但是……
望著埋首在他胸間哭得無力的路瑤，向來不喜他人近身的古清雲僵著身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一個時辰過去了，胸前濕了冷了，路瑤卻漸漸沒了聲息。
她居然，就這麼，靠著他，睡，著，了……
……
罷了，今日就先放過她。
他將她橫抱起，瀟灑地往床沿走去。
卻聽懷中人呢喃呼喚：
“如風……”
原本難得大發慈悲想要為她擦擦臉的古清雲腳步一滯俊容一黑，然後麵無表情地鬆開手。
砰地一聲，路瑤順著萬有引力掉落於地板之上。
那廝卻翻了個身，繼續做著與周公子的比翼雙飛夢。
古清雲眼角抽搐了幾下，憤然甩袖離去，隻剩躺在床腳邊的路瑤睡得鼾聲正響。
一夜好眠。
路瑤是被樓下的嘈雜聲吵醒的。
當她頂著煤印花臉從地板攀上床緣的時候，她還是一臉懵圈的。
她被買了之後昨晚上發生了什麼？她想起了什麼？
為何她不睡床上睡地板？自己摔的？
為何她全身酸痛？
啊啊——好像身體被掏空！
路瑤一抹嘴角遺留的口水，舒展開劈裏啪啦響的骨頭，虛浮著腳步挪向門邊，穿過二樓空空如也的客房和坐廳，扒拉上樓梯扶手，雙目空洞地望著樓下鬧哄哄的前堂。
茶水小廝來往穿梭，酒客行人交談甚歡，堂中央搭著的榭台上，一個小胡子說書先生正講得聲情並茂唾沫橫飛，底下圍坐著的觀眾也是聽得津津有味不住喝彩。
“話說當年這這這荊軻刺秦王，借獻城池地圖以殺嬴政，圖窮而匕首現，秦王大驚，乃繞柱而走，荊軻舉匕而追……這這這個秦律有規，凡上殿大臣不得佩兵，故群臣皆恐，唯有大呼：‘王負劍！王負劍！’於是乎這這這秦王應聲以背負劍，拔劍擋軻直至殿前侍衛持兵貫入……這這這荊軻身中十幾劍，倒於柱前，大笑：‘我今日不殺你，非我殺不得，而是我放你一馬！’……這這這秦王心有餘悸，與群屬舉劍刺之，一代無名梟雄當場血濺鹹陽宮……”
“先生先生，這故事雖好卻也太過傷情了——可否換個？”
“這這這好吧，那我就講個楚漢爭霸的曆史傳記！話說當年這這這漢高祖……”
這這這……這先生，說書還真是風趣得緊！
金磕？金子還能磕著？然後刺著了一個叫秦王的人？所以秦王又把它刺回去？
楚汗蒸粑？汗水做的糕點？那是何物？能吃嗎？
什麼鬼！
路瑤心下一躁，頓時起床氣發作。
“吵死了——！”
人群陡然安靜下來，隻剩下清脆的敲擊算盤的劈啪聲。
感覺到路瑤的視線，古清雲停下撥弄算珠的修長手指，輕抬玉麵迎上她迷茫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