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葉鳳歌抬眼朝外望了望,依稀瞧見黃昏的餘暉淡淡透窗——
原來,她竟從早飯過後就睡到傍晚,足足一整日!
難怪渾身骨頭都酥了似的。
“你瞧著我就這麼不堪一擊?區區一個傅淳就能為難我?”
傅凜不滿地哼了哼,偷偷將雕花圓凳挪得離床邊更近些。
葉鳳歌假裝沒瞧見他的小動作,掩唇輕咳了兩聲:“那是被誰欺負了?”
“你說呢?爺還能被誰欺負了去?”
他低著脖頸也不看人,隻伸出修長的食指,拿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戳著葉鳳歌垂在床沿的手腕。
葉鳳歌被燙著似地猛然收回右手,左手緊緊握住右手手腕,好氣又好笑地瞪他。
“說話就好好說話,動手動腳的討罵呢?我哪裏又怎麼你了?”
她早飯過後就回屋來躺下,喝過藥後昏昏一睡就是整日,也不知哪裏還能惹到這作精。
“你躲我,”傅凜抬頭迎向她的瞪視,一副得理不饒人的蠻橫樣,“趁我去前院見傅淳,你就偷偷跑回這裏睡。”
他與傅淳談話隻約莫半個時辰,回到北院就聽阿嬈說葉鳳歌已在東廂她自己的屋裏睡下了。
葉鳳歌翻了個白眼,被氣笑了:“我還是病人,不該睡麼?”
“是不該睡在這裏!”傅凜理直氣壯橫著她,“你該回主屋寢房睡才對。”
才對?才對你個死人頭啊!麵紅耳赤的葉鳳歌伸手在他額角彈了一記。
“找事呢?我不回自己房裏睡,總睡在你房裏像話嗎?”
“很像話啊,”傅凜捂住額頭狡辯道,“如今這裏全都是你的了,你就該睡主屋。”
“既都是我的了,你管我睡哪屋?”葉鳳歌被他這胡攪蠻纏鬧得沒法子,隻能跟著他胡攪蠻纏起來,“警告你啊,有事說事,別再瞎胡鬧,我還難受著,卯起來真打你。”
兩人以目光對峙半晌後,忽地雙雙笑了出來。
傅凜起身坐到床沿,將她攬進懷中,在她耳畔輕道:“這一整日我進來好多趟,你總也不醒,我嚇到了。”
方才他坐在床畔看著葉鳳歌昏昏沉睡的臉,就想著以往自己昏迷不醒時,她也是這樣看著自己嗎?
不忍打擾那虛弱的酣眠,又憂心忡忡怕她就這麼一直睡下去。
提心吊膽,如被投入鼎沸油鍋中反複煎熬。
這麼多年,每一次他躺在床上兀自安享著她的庇護時,她都是這樣過來的嗎?
他要讓自己快些好起來,再不讓葉鳳歌體會到這樣的驚慌與不安。
察覺到傅凜似有輕顫,葉鳳歌心中發軟,遲疑著伸出手環過他的腰身,在他的後背上輕輕拍了拍。
“沒事,我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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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後,葉鳳歌精神好了些,瞧著天色還早,便想去中庭花園散散悶氣。
傅凜巴巴兒跟在她身旁陪著。
“我的包袱呢?被你藏到哪裏去了?”葉鳳歌邊走邊笑哼道,“老實給我送回東廂去,不要搞三搞四。”
傅凜小聲給她哼了回去:“既你要回東廂住,怎麼就隻記得你那小包袱?給你的契書印信怎麼不想著拿走?”
那盒子東西現下還在主屋寢房床頭小櫃上隔著,她根本就沒有收下。
葉鳳歌淡淡笑睨他:“你替我保管著唄。”
她不是個貪心的人,那些都是傅凜這些年一手一腳打拚出來的,她怎麼可能當真接下來攥在自己手裏。
知道他的心意,也就夠了。
傅凜有些不滿,大掌一收將她的指尖捏在掌心,邊走邊道:“那不是說好我也歸你了的,你該把我一起帶回房……”
“你給我滾。”若非葉鳳歌今日病懨懨的,隻怕就抬腳踹他了。
這小混蛋真是愈發膽大,張口就來。
傅凜偷笑,捏著她的指尖晃了晃,偏過頭覷她:“幾時成親?”
“閉嘴!”葉鳳歌麵上又紅,使勁甩開他的手,腳下步子無端急促起來。
眼下自己與傅凜之間算個怎麼回事,她有些鬧不清楚了。
喜歡自然是喜歡的,眼沒瞎的人都瞧得出他倆算是兩情相悅吧?
可兩人好像都還有各自對對方說不出口的心事。
她至今不知傅凜前幾日突然鬧氣的原因,而她自己也……哎。
若當真要相攜一生,有些事她必須坦誠,比如當年她為什麼會來到這裏,比如那個藍皮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