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傅凜年紀小,身形又比同齡孩子長得慢許多,加之葉鳳歌也本著醫者之心看待他,隻覺他是個弱小無助可憐需要關懷嗬護的小可憐,因此雖明知若是被旁人瞧見,總歸不太妥當,卻還是這樣慣著他。
今時不同往日,傅凜已近是個高高長長的玉麵兒郎,兩人之間又互生情意,葉鳳歌沒法再自欺欺人地當真拿對待小孩子的心情對待他,自不免就生出些忸怩的羞赧。
“一樣的,”傅凜強嘴,“上回我高熱迷糊時,你不也……”
“閉嘴!”提起他上回的高熱迷糊,葉鳳歌羞恥加倍,整個人燙得宛如即將炸膛的火炮,“那是你迷迷糊糊時非拖著我一起睡,我才沒有……”
“你上不上來的?”傅凜輕輕哼了一聲,半真半假地威脅道,“再不上來,我就要喊人了啊。”
“什麼?”葉鳳歌覺得自己腦子不夠使了。
話本子裏的“受害者們”說起這句話的場景,通常不都是“別過來,再過來我就喊人了”這樣的嗎?
“我叫人再拿一床被子來啊。”傅凜的聲音似在偷笑。
“多謝,不必。”
葉鳳歌磨了磨牙,恨恨丟開先前隨手披在身上的外袍,不情不願地上了床榻,將小半被子卷過來躺下。
旁人知曉他們二人兩情相悅是一回事,大半夜被人圍觀“五爺摸進了鳳姐兒房裏”又是另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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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隻有一個枕頭,葉鳳歌索性將後腦勺擱在了枕頭邊。
傅凜卻不依不饒地攔腰將她撈了過去,非要與她分享同一個枕頭才行。
相持糾纏一小會兒後,葉鳳歌也沒了力氣,隻能順了他的意,兩顆腦袋挨著擠在同個枕頭上。
被窩本就是捂暖的,此刻被中二人又親密相偎,兩份體溫來回迭遞,使棉被之下的熱度持續攀升。
冬夜裏暖烘烘的被窩,柔軟的枕頭,實在是助眠佳品。
葉鳳歌眼皮漸漸趨於沉重,強忍嗬欠,口齒含糊地軟聲道:“你乖乖閉上眼睛,一會兒就睡著了。”
“你還沒哄,”傅凜側過身,額角抵著她的鬢邊輕輕蹭了蹭,撒嬌似的,“小時候你都會同我說說話的。”
葉鳳歌笑著略掀了眼睫,虛著眼兒覷著一室幽暗裏那雙格外明亮的眼睛。
“想說什麼?”
傅凜愈發貼近她些,小小聲聲地問:“你今日是生氣了嗎?”
仰躺在枕間的葉鳳歌緩緩閉上眼,強令自己忽視頰邊那道灼人的熱息。
“沒生氣的,隻是在想些事情。”
“想了什麼事?”傅凜偷偷探出長臂越過她的腰身,將她圈住。
“別動手動腳啊,”葉鳳歌並未睜眼,隻是淡淡出言警告,“小時候可沒這一項。”
既被察覺,傅凜便豁出去了,大大方方將她摟住,毛茸茸腦袋湊到她頰盤,鼻尖在她柔嫩的側臉上輕輕摩挲。
“小時候都是你抱著我,如今換我抱著你。這是有情有義的報恩,你千萬不能拒絕。”
“奸商的歪理。”葉鳳歌唇角噙笑,偏頭躲開。
“好吧,既你不肯講你的心事,那等你什麼時候想說了,一定要告訴我,”傅凜讓步,繼而又興致勃勃地提議,“這會兒就換我來給你講今日我與孔明鈺說的事吧。”
葉鳳歌周身一僵,像是三伏天被投進冰窖,霎時動彈不得。
察覺她這突如其來的僵直,傅凜忙問道:“怎麼了?”
葉鳳歌雙目緊閉,強忍滿心酸澀,勉強扯了扯唇角,艱難地從嗓子裏擠出輕啞柔聲:“晚飯時你已經說過了,還要再講一遍嗎?我可能……聽不太懂。”
她記得晚飯時,傅凜提到與孔明鈺談及的話題之一。
——通常解決火炮炸膛的問都采用加厚炮管這個法子,可此法費時耗材,其實完全可以建議少府考慮用鐵模鑄造炮管並對炮膛內進行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