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鳳歌說這話時,傅凜才舀了一匙淮山雪耳羹要送到嘴邊,被她話震蕩出一身惡寒,順手就將那匙羹喂進了她的口中。
猝不及防的葉鳳歌“吚吚嗚嗚”地被迫咽下那口雪耳羹,羞惱地笑瞪他。
“你惡心不惡心?”
這小混蛋,她方才分明瞧見那小匙已經碰到他的唇了,卻轉手就喂過來封她的口,真是想得出來!
莫名心虛的葉鳳歌紅著臉偷覷了一下候在角落的阿嬈,見阿嬈眼觀鼻、鼻觀心地垂著臉肅立在那裏,像老僧入定般心無旁騖、目不斜視,這才心情複雜地鬆了口氣。
傅凜倒是全然的旁若無人,將那小匙收回去後,顧自重舀了一匙雪耳羹,似笑非笑地斜睨著葉鳳歌,漂亮的眸中滋滋冒著壞水兒。
“我又不是送了自己口中嚼了一遍再喂給你的,哪裏惡心了?”
撂下這句充滿挑釁的笑語後,他從容地將小匙抵在薄唇間。
這下輪到葉鳳歌被他震出一身惡寒,伸手就在他腰間掐了一下:“閉嘴!好,扯平了!方才那頁翻過!”
傅凜哼哼悶笑著,小聲嘀咕:“往常看總叫我少看些奇怪的書,我瞧著怕是你看的書才沒幾本正經的。”
“沒完了是吧?”惱羞成怒的葉鳳歌被徹底鬧了個大紅臉,抬了下巴滿眼威脅地橫過去。
“好了好了,方才那頁翻過了,”傅凜抬手擋住臉,唇角輕揚,“咱們說到哪兒來著?哦,說到趙通的眼神很古怪。”
葉鳳歌這才“嗯”了一聲,重新坐好,從桌上的小碟子裏拈了一顆水晶梅花蒸餃。
兩人斂了調侃笑鬧,接著討論起趙通的古怪之處來。
之前傅凜第一次與趙通見麵後,通身隱隱的脂粉香氣,害葉鳳歌暗自在心裏捧了好大一缸醋狂飲;再加之那日午後又在孔家初遇孔明鈺,葉鳳歌心中不安,兩件事攪和在一起,便叫她神思大亂,並未過問傅凜與趙通見麵的細節。
今日傅凜這麼一說,她也跟著咂摸出些異樣來。
“……先前送帖子來的那群人裏有誰提過一嘴,說趙通最初到清蘆時,隻見了清蘆城守一人,住進官驛後便不再露麵,連州府從臨川派來的官員都被他拒之門外,”葉鳳歌扭頭望向傅凜,“也就是說,他此行單獨見過的人,隻有清蘆城守、孔素廷先生、瀝文少爺,和你。”
少府考工令趙通此次不遠千裏從京中到邊陲之地的臨州清蘆,是得了陛下授意,專程來向孔素廷先生討教沅城水師遭遇的“使用火炮後導致船體開裂”這困境有無解法,與孔素廷見麵是理所應當的。
“他是以少府考工令的身份前來,並非微服,見清蘆城守也是正該的。意思就是,清蘆城守及孔素廷先生是他此行必須要見的兩個人。”
但他出人意料地又先後接見了原本與他八竿子打不著的裴瀝文與傅凜,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葉鳳歌望著小碟子裏的最後一顆水晶梅花蒸餃,若有所思:“你說,他最初是怎麼肯見瀝文少爺的呢?怎麼瀝文少爺一說,他就同意要見你了呢?”
早前是裴瀝文先得了趙通首肯,才回桐山去請傅凜過來與趙通麵談,若要探討趙通的古怪,自然得將整件事從頭捋一遍。
“裴瀝文說,他托了些人情,打點了官驛的哨卒混進去,在趙通所住的那間院子外軟磨硬泡好幾日,趙通無奈之下才讓人放他進去問明來意。”
傅凜一邊說著,順手拈起最後那顆水晶梅花蒸餃,遞到葉鳳歌唇畔。
“可我總覺得,或許就在那幾日裏,他已經派人去查過裴瀝文的身份了。”
與其說了查裴瀝文的身份,不如說是查裴瀝文背後之人的身份。
“也是,他連州府派來的官員都能擋在外頭不見,沒道理會架不住軟磨硬泡就答應見了瀝文少爺。”
這麼說來,趙通對傅凜的格外垂青,莫不是為著傅家的麵子?
葉鳳歌正想著事,腦子有些顧不過來,見那顆蒸餃被遞過來,便張口咬住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