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另外那四人是在忙活,傅五爺隻是板著臉在旁邊拿食指戳著葉鳳歌手中的麵團。
葉鳳歌不鹹不淡地橫了他一眼,將麵團往旁邊挪了些,又側身將傅凜擋在自己背後。
承恩、順子和寶珍狀似低眉順目地認真和麵,眼角餘光卻一直偷偷覷著這倆人。
氣氛似乎有點……不那麼歡快。
“明鈺,”葉鳳歌抬眼瞧見孔明鈺在門口探頭探腦,臉上立刻露出了笑意,“你怎麼過來了?”
孔明鈺嘿嘿笑著走進來,蹭著步子挨到葉鳳歌的左手邊:“我尋思著和麵這活隻需要下力氣,指定比剪窗花適合我,就過來幫忙了。”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傅凜在凶巴巴瞪她。
跟在孔明鈺身後進來的阿嬈並不多話,伶俐地去打了盆水來捧到孔明鈺麵前。
“我說傅五爺,我欠了你八百吊錢沒還是怎麼的?”孔明鈺一邊洗手,一邊扭頭對傅凜嘀咕道,“瞪得我心裏直發毛。”
“你站太近了。”傅凜冷冷道。
這話沒頭沒腦的,孔明鈺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味來。
她和傅凜分別站在葉鳳歌的左右兩側,傅凜這話的意思想必是說她離葉鳳歌太近了。
孔明鈺捧了一把麵堆在自己跟前的案板上,淡淡翻了個白眼:“我這離鳳姐兒還有半個拳頭寬,你那才叫太近了吧?跟鳳姐兒手上的掛件兒似的,還好意思說我。”
在傅凜開口趕人之前,葉鳳歌在他手上拍了一記,轉頭笑望著孔明鈺:“你當真不願回家過年啊?”
其實,今日一大早提純銅芯鐵出爐後,小工坊就暫時收工,好些個家住得近的匠人們領了歲銀後都急匆匆返家趕著過年去了。
孔明鈺家在清蘆,距離桐山說遠不遠,說近不近,若她早上就跟匠人們一道離開,按理明日中午就能回到清蘆家中。
可她說自己來時就跟家裏說,過年也留在這裏不回去的。
葉鳳歌想著這是孔明鈺頭一回離家在外過年,原本還有些擔心她會因念家而低落,哪知她沒事人似的,還像是樂得很。
孔明鈺哈哈笑:“好不容易得個機會能名正言順在外頭過年,我瘋了才趕著回家!”
見眾人都疑惑地望向自己,孔明鈺一邊和麵一邊聲色俱佳地講述起自己在家中有多可憐。
“……總之就是,我和我爹在實證的問題上分歧很大,他就覺得我不聽話難管束,看我就跟看一坨爛泥似的,我倆說不上三句話就能卯起來。”
她的神情倒是半點不悲傷,笑嘻嘻像在說別人的事。
葉鳳歌抿了抿唇,柔聲道:“那你家裏人不忙著說和說和?”
“說和個鬼啊!一家子老老小小都是會看碟下菜的人精,連孔明森那小不點都敢對我大呼小叫,就不說其他人的嘴臉了,呿。”
之前葉鳳歌與傅凜去孔家時,見到的那個為了畫糖棒追著孔明鈺滿院子跑的小小子,就是她的弟弟孔明森了。
傅凜冷冷哼笑:“誰叫你連人家的畫糖棒都搶?沒打你就不錯了。”
“你閉嘴。”葉鳳歌扭頭瞪他。
傅凜悶悶將頭扭向一邊,沒再說話。
孔明鈺全然不以為意,隻是笑著屈起手肘碰了碰葉鳳歌的手臂,湊到她耳邊小聲道:“你倆吵架啦?”
葉鳳歌正要答話,一旁的傅凜再忍不住了,拉著葉鳳歌就往外走。
小廚房內的幾人齊齊傻眼。
片刻後,率先回神的孔明鈺噔噔噔跑到門邊探出頭去,張望半晌,確定已看不見那兩人的身影了,這才扭頭問道:“他倆竟然會吵架?”
“沒吵吧?”順子小聲道,“就是昨兒三姑娘派人送了年禮來,鳳姐兒去接的。也不知那人跟鳳姐兒說了什麼,反正我瞧著昨夜吃飯時鳳姐兒就沒怎麼跟五爺說話。”
這倆人都有各自的事要忙,並不會整日黏在一起。但隻要坐在一桌吃飯,那就有說不完的話,打小就這樣。
當然,通常是葉鳳歌說得多些。
也正因為這慣例,昨夜那頓晚飯沉默得讓順子心驚膽戰,縮在牆角動都不敢動,自是印象深刻。
孔明鈺走回案板前,嘖嘖道:“我說呢。早上五爺到小工坊時那臉冷得跟什麼似的,原來是小姐姐不理人了。”
“那,五爺這會兒把鳳姐兒拉出去哄了?”阿嬈笑嘻嘻地眨了眨眼。
寶珍抬起手背揉了揉鼻尖:“五爺那性子肯哄人?我瞧著以往都是鳳姐兒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