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野看著她走出視線,這時又有情侶在身邊放起了煙花,火光映得周圍通亮。他抬頭看了一會,覺得脖子酸痛起來。
他突然想起一個作家寫過一句話,他說,“看煙花是這個世界上最寂寞的事,哪怕是有很多人一起做”。
他當時和夏齊埋怨這句話寫的又酸又沒有情調,然後夏齊扔過來一本書,他至今記得那個封皮,一個男孩牽著一個女孩站在像大雪一樣的落葉裏。
是幾米的,又寂寞又美好。
在最後一聲煙花破竹的聲響裏,傅野與這一年響亮而寂寞的告別了。
傅野坐在醫院病房外的椅子上,手裏握著著杯已經涼了下來的速溶咖啡,他覺得無所適從,這嶄新的一年從第一天開始就讓他難以招架起來。他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看到夏齊的媽媽躺在床上帶著氧氣罩的樣子,他開始責怪起夏齊,然後一點一點的又變成了原諒,最後在他胸腔裏堆積成了他難以名狀的原諒和難過。
“你不要怪夏齊,他不知道的,是阿姨讓我們瞞著他的”,說話的是林木峰,他和麥雪清晨到夏齊家的時候,正碰見林木峰把夏齊媽媽送上救護車。
傅野轉過頭望著他,這是他這整天以來第一次認真的打量他,筆挺的西裝,淡藍色條紋的襯衫,頭發因為忙碌有些淩亂,但眉宇之間還是露著英氣,一副年輕有為的樣子。
麥雪用一句簡潔的“夏齊同父異母的哥哥”介紹了林木峰,他鎮定的坐在一邊,見傅野沒有回應他就沒有再說話。傅野覺得他的冷靜是從心底散發出來的,而自己卻已經開始對這座城市的一切都恐懼起來。
夏齊媽媽在兩天之後醒過來了,傅野到醫院的時候麥雪平靜的站在走廊裏,病房裏林木峰正像一個兒子一樣喂夏媽喝粥。
“腦腫瘤已經壓迫到視神經了,她這次醒來之後終於看不見了”,麥雪呆呆的看著屋裏的方向。
“終於?”
“夏媽,一直在等這天,隻是她終究還是”
“夏齊”
是的,終究還是沒有再看一眼夏齊的樣子。
林木峰和麥雪不在的間隙,傅野走進病房裏,看著夏媽麵向窗戶的背影,冬日的陽光灑在她瘦弱身上,把輪廓勾勒出一層細碎的金色。他看著這個景象,安靜的不動聲色,就像夏齊筆下的一幅畫,他呆呆的看著,生怕自己發出一絲的聲響驚擾這個寧靜的午後。
很久很久之後,傅野感覺好像過了有幾個世界那麼漫長,然後他聽見了自己嘴裏溫柔而滿足的聲音,他細聲呢喃的隻有一個字。
“媽”
夏媽緩緩的轉過身了,她看不見傅野的臉,但是眼神好像又不偏不移的落在他的身上,然後傅野轉過頭,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林木峰和麥雪,他看見麥雪的眼睛有液體閃得晶瑩而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