罩著長及腳踝的長風衣, 手足無措地站在寬敞的客廳裏, 看著麵前忙忙碌碌的鄭以恒,薑宏愣愣地捏著手機,尋思著自己怎麼就落到了這麼一副境地。
她把鑰匙塞進了外套口袋。
外套被張老師塞進了收納箱帶回了書院。
而這個時候,書院的大門早就落了鎖。
……
小區外頭的青年旅館本是個過夜的好去處, 她話音才落,卻被鄭以恒一句話懟了回來。
他說:“沒帶身份證。”
薑宏:“……”
縱然心裏猜測這大概又是他的借口,她卻還是鬼使神差地任鄭以恒將自己帶到了他的住處。
鄭以恒從主臥中抱了一疊絨毯, 丟在沙發上, 看著呆滯在客廳的薑宏,笑著說:“你睡我房間。”
“!”
薑宏搖搖頭,指著沙發上的絨毯:“不用, 我在這兒將就將就就行了。”說得冠冕堂皇, 可這不是連鋪蓋都替她扔到這兒了麼, 連次臥都沒讓她進……
鄭以恒直起身,笑著揉揉她的發頂:“我房間連著衛生間。”
薑宏:“……”
偏偏他又得寸進尺地補了句:“隨你怎麼搗鼓。”
薑宏拿開鄭以恒在她頭頂作亂的手,剜了他一眼, 沒好氣道:“多謝了啊。”
同樣是畢業五年,同樣是異鄉工作, 鄭以恒的住處卻比她大了數倍。三室兩廳的格局, 大約一人獨住的緣故, 偌大的屋子有些空曠冷寂。
薑宏攏攏衣襟,朝鄭以恒頷首,徑直走進臥室。將將要關上房門, 鄭以恒卻又擠了進來,將手上的牙杯與嶄新的毛巾牙刷放到了衛生間。牙膏隻有一支,他幹脆替薑宏擠了上去。
看著他一氣嗬成的動作,再看洗手台邊突然成雙的洗漱用品,薑宏莫名覺得耳朵有些熱。
大約是先前吹了許久冷風的緣故吧。
鄭以恒把自己的洗漱用品和那支牙膏拿了出來,剛要走出房間,又回頭上下打量著站在床邊的薑宏。
薑宏被他看得發毛,攏攏長風衣的前襟,上前想把鄭以恒推出主臥。
“想什麼呢!”看透了薑宏的心思,鄭以恒笑著戲謔。
反身逃過薑宏的推搡,他一手捧著洗漱用品,單手從衣櫃裏取出了一套幹淨的睡衣,塞到薑宏懷裏:“牙杯毛巾還有新的,這個隻能將就了。”
耳朵……好像更熱了啊……
“亞刷牙杯也不必拆新的啊,隻用一次太浪費了。”薑宏小聲說道,“隨便什麼,我都能將就的。”
眼前的薑宏,小小的一隻。明明都乖乖跟著他到了這裏,卻又別扭地開始她那莫名的客氣與疏離,鄭以恒又好笑又好氣地看著她,沒再回答,直接帶上房門出去了。
一來就將人家主臥占了呐……
強按下心頭那股莫名的雀占鳩巢之感,薑宏僵硬地抱著睡衣,環顧著四下布置。整間臥室被打理得幹淨整潔,寫字台前的窗邊放了兩株薑宏認不出的小綠植,一如它的主人,看著高冷自律,實則帶了些奇妙的活力。放眼望去,唯有床頭雜亂堆放的書籍,出賣了鄭以恒內裏的不羈。
獨居的男人,都會看些什麼啊……熱血漫畫?偵探懸疑?還是科幻名作?
三五本書疊在一起。把睡衣丟到被子上,薑宏走到床頭櫃前,好奇地觀望著燈光下的書籍,卻出乎意料地看到了六個大字——《攝影批判導論》。
目光向下,薑宏又看見了第二本大部頭書脊上的書名——《世界攝影史》。
薑宏:……
第三本書隱藏在陰影裏,薑宏估量著大約還是什麼攝影專業書,收回目光,卻看見了躺在被子上的藏青色睡衣。
……誰要穿他的睡衣啊!
~~~~~~
隱隱有此起彼伏的鳥鳴聲從窗外傳進來。
鄭以恒不耐地翻了個身。
“呲——呲——”一直放在茶幾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他下意識翻身,閉著眼伸手撈手機,卻因為忘了自己在沙發上睡了一晚,猛地翻滾到了地上。
……
鄭以恒坐回到沙發上,把身上淩亂的絨毯堆到腿上,瞥了眼時間,清晨六點不到,客廳的窗簾料子薄,外頭卻仍是灰蒙蒙的,沒有一絲一毫的陽光。
大概才將要天亮。
手機仍不屈不撓地叫囂著。
看著上頭“薑宏”兩個大字,他大概猜到是誰在這個時候擾人清夢了。
他邊揉著太陽穴邊接了電話,放低聲音:“喂?”
“……”
那頭久久沒有傳出聲音。
鄭以恒蹙眉,疑心是對方不小心按到了手機,正準備掛斷時,手機裏終於傳出一道石破天驚的女聲:“鄭以恒?……昨晚你沒把手機給薑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