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煙從樓上下來，就看到鬱南行垂頭喪氣的坐在客廳裏，對於她來說，見到他這副模樣，還是很稀奇的。
她見過他誌得意滿的樣子，見過他心狠手辣的樣子，也見過他睥睨不屑的模樣，卻從沒見到過他這樣喪氣的樣子。
徐煙走過去，將拿下來的奶瓶還有小衣服放到一邊，看了鬱南行一眼，他垂著頭，沒有察覺到她的樣子，徐煙眉梢挑了挑，沒說話，拿了包包的衣服去手洗。
小孩子的衣服要當心一點兒，還是手洗更放心，她先將衣服用溫水泡了一下，剛要揉搓的時候，就察覺到身旁的溫度稍稍高了一點兒，徐煙扭頭看過去。
鬱南行垂著眼皮，看徐煙的手浸泡在溫水裏：“怎麼不用洗衣機？”
“你還知道洗衣機？”徐煙笑了一下，“這幾年的好日子過得，我還以為你都不知道衣服還要不要洗得呢。”
她說時，將水倒掉，重新漂洗。
“你說什麼傻話？你當初為什麼會看上我，還不是因為我窮得可憐？”
徐煙搓衣服的手頓了一下，不知道是被沒有加熱水的水給冰的，還是因為他提及到了過去。
鬱南行像是打開了話匣子，接著往下說道：“有一段時間，我姐出去工作賺錢，我放了學回家就開始做飯、洗衣服，想著她回來的時候能輕鬆一點兒，也高興一點兒。”
“其實，她很喜歡讀書，要是她接著讀書的話，一定會比我更厲害。她那時候說想學服裝設計，要真的去學了服裝設計，我就是設計師新秀的弟弟了吧。”
鬱南行說著，溢出一點兒笑聲。
徐煙扭頭去看他，他看似是在瞧她洗衣服，可是那雙眼睛的焦距卻並不在此，反而是渙散的，像是沉浸在了某個美好的場景裏。
“鬱南行？鬱南行？！”
她連喊了兩聲，他都沒有反應，徐煙覺得有些不對勁，揚手，將手裏的一點兒水珠就往他臉上灑去。
鬱南行瞬間清醒過來，像是當頭棒喝，像是一盆冷水澆到了底，他是清醒了，卻還沒有回神，兩隻眼睛定定的落在徐煙側臉的臉頰上。
徐煙一邊將衣服擰幹，一邊說：“你想要做夢，就去房間裏，往床上一躺，睡著做夢，在這裏礙手礙腳的，影響我做事。”
鬱南行下意識的想要拿他的手來抹臉上的水。
徐煙眼梢瞥見，忙將衣服晾好了，轉過身來連連低喝：“別動！別動！別動！”
“你要一動，又功虧一簣！我可不想再費工夫幫你把這東西給包上！”徐煙說著，兩隻手擦了擦，抽了幾張紙巾過來，撥開鬱南行的手，往他的臉頰上貼。
臉頰上有幾滴，額頭上也有。
她擦得仔細又認真，鬱南行也不由的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頰，像是沉醉進去了一樣。
她的眼睛，她的鼻尖，她的唇，以前，這每一處都是屬於他的，可是現在.......因鬱恪的出現所帶來的的，本就缺失空蕩的那一塊，變得更加空洞起來，急需要另外感情的填滿，鬱南行情不自禁的就想要去吻她。
“好了。”
徐煙隨口說了一聲，將紙巾團成團，就在他快要親到她額頭之際，她已往後退一步，去扔紙巾了，也避開了他的情不自禁。
失落、失望，不知道哪個更強烈一些，鬱南行看著她直起身來，迎著陽光慢慢朝自己走過來，有句話，一直噎在心口沒能說出來，這一秒，他終於有了勇氣，他說：“徐煙，我一直都欠你一個婚禮，你還想要嗎？”
在這之前，徐煙聽到他說這樣的話，必然是要動怒的，他把一切都看得太理所當然，尤其是對她這個人，好像隨時隨地都處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想要她怎麼樣，她就得配合他怎麼樣。
可是現在，她不會了，她學會以更平和的心態來麵對他，還有他們之間的過往，她不希望女兒將來長大，卻得知自己的父母是一對怨偶，她是不被期待而生下來的孩子。
她希望女兒將來是溫暖、溫和的，她希望女兒的成長是健康的、積極的，而不是因為父母的原因，被困在仇恨之中扭曲成長。
“我就當是你不太清醒，這話我不會當真，鬱南行，你去休息吧，我這裏忙完，也要上樓了。”
她下了逐客令，溫和卻堅定的拒絕了他。
要說不難過，那肯定不可能，但是，也在意料之中，鬱南行抬手在太陽穴的位置用力按了兩下，他沒說話，轉身離開了。
徐煙等著他走了，又將奶瓶煮了一下，才往樓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