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磨蹭移動到他的車邊,“沈老師。”
“上車吧。”沈天白平靜地說。看到她坐上來,沈天白啟動車子,說,“該開學了。”
“是啊,該開學了。沈老師,你放心,我一定盡量不耽擱課程。缺下的落下的,我都會補上……”她說得底氣不足,聲音不免越來越低。
夜幕裏的成韻館,處處都傳來動聽的音樂聲。很多人選擇在這個時候練琴,到處的琴房裏都坐了學生。隻有沈天白獨屬的琴房內,全部空著。
蘇剪瞳跟著他走進去。他目光裏永遠都是帶著鼓勵和期望,看她的時候,和看著沈懷瑜有同樣的眼神。這讓蘇剪瞳安心,完全是晚輩對著可以信賴的長輩那種安心。
她在鋼琴前坐下,十指放在琴鍵上,起音的時候有點猶豫。沈天白淡淡地問:“有幾天沒練了?”
蘇剪瞳赧然臉羞得通紅,想要解釋什麼。他已經在一旁坐下,翻開厚厚的書籍看起來。
她隻好收拾好心情,重新開始。真正進入到音樂裏的時候,她粗劣的一麵就完全收斂了,相反,她的不拘小節反倒足足給她的音樂增加了幾分自由張揚的色彩。
把能記熟的曲子全部彈了一遍,夜幕深沉似水。蘇剪瞳最後一個音落,看到沈天白讚賞的眼神,走上前去說:“沈老師對不起,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但是請你相信我,我不是想通過沈暮言走捷徑。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嗯。”他聲音淺淺淡淡的,有著動人的質感。隻是麵無表情,聲音裏聽不出情緒,太過漠然了一些。
蘇剪瞳急了,“沈老師,要是我做錯了什麼,你打我罵我都好,不要對我失望。我是真心想跟著你學習的,也真心想來成韻館的。”
她挽起袖子伸出掌心,伸到沈天白眼睛下,大義凜然英勇就義般閉上了雙眼,“外婆說過可以打的!”
她掌心上有幾處老繭,粗糲的,和她細長柔軟的手指不符,看得出她在家沒少幹活。掌心還有一道傷疤,新的,歪歪扭扭的刻在掌心裏。
沈天白的手指觸到她的,蘇剪瞳下意識害怕得一縮,隨即又遞上前來。半天沒有動靜,蘇剪瞳顫聲提醒說:“柳條和戒尺打著都會很疼,但柳條會留印跡,戒尺不會。”
“好了。”沈天白在她手心裏輕輕一拍,鬆開了。
“就這樣?”蘇剪瞳睜大眼睛。
沈天白笑起來,“又不是小孩子了,打什麼手心。何況,體罰本來就是不對的。”
“這麼說,你不生我氣,也不會不管我了?”
“我本來就沒有生氣。”沈天白恢複了平靜的語氣和神色,“你有你自己的生活,你選擇什麼,本來我就不該多管。每個人境遇不同,用自己的想法勉強他人,本就過於無理。”
蘇剪瞳一陣失落,不由連稱呼都變了,“我沒有做任何超出正常人三觀的事情,您看到的也許和事實有出入,也許和您所想的也有出入。”
“你知道我想的是什麼嗎?”
“不知道。”蘇剪瞳搖頭。
沈天白不再多說什麼,眼睛望著窗外。蘇剪瞳心裏堵成一團,卻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心底裏,佩服羨慕沈天白的才華,將他當做可以信任的長輩一樣對待。他將她看低,也許比任何人將她看低更難受。
外麵落起了細細的小雨,蘇剪瞳伸出手去接著雨水,沈天白伸手將她帶了回來,“手是你的生命和靈魂,要愛惜。”
蘇剪瞳縮了回來,看著他。他看上去並不像他言談裏的那樣冷漠對她失望。不過她也猜不到具體的罷了。早前許老師就跟她說過了要少沾涼水,少拿重物,以免手指變形影響彈琴。她的生活沒有其他人那麼講究,很多活需要親自做,當然就沒有顧及到那麼多。
他回過頭來,看到她眸子裏的黯淡,笑道:“也許是和沈懷瑜在一起呆得多了,我總是將自己的學生也看成是自己的孩子,代入範圍過寬,才這樣憂心忡忡。”
他的話並沒有使蘇剪瞳好過多少。連沈天白這樣心無旁騖神思清明的人都尚且覺得她是想靠著沈暮言一步步上位,難怪初晴和劇組的其他人會有這樣的想法了。法不責眾,劇組的人才敢這麼大膽欺負她一個新人。不過蘇剪瞳並沒有打算就此放棄,沈暮言幫忙請的三天假,除了在沈暮言那邊睡過頭的那一天,後麵她再也沒有休過,很快去了劇組。
劇組的一群八卦女隻是為錢麗打抱不平,體檢耽擱了她們的工作,又受了挑撥才對她做惡作劇,畢竟也不敢太過針對她,戲照樣要拍。
黃蕾照樣NG,蘇剪瞳解決完憂心的大事之後,再無顧慮,在現場大飆演技,進程順利得以火箭般的速度將所有文戲拍完。
惡作劇事後風平浪靜,蘇剪瞳又整天帶著笑,讓人看著心情就舒暢。劇組裏的人每天忙得雞飛狗跳誰都沒有多少好臉色,隻有她永遠都是一朵向陽花的樣子,走到哪笑到哪,走到哪幫忙幫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