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讓李暖暖在家養了幾天病,養病期間,她以這件事為名不斷地壓榨吳霽朗,一會兒要求擦身,一會兒要求洗澡,一會兒又要捏肩捶腿並且親親。
吳霽朗雖然表現得很開心,這幾天也沒有做噩夢,然而他卻驚恐地發現,即便是這樣,他也絲毫不覺得快樂。
他明明愛著她,明明滿心都是她。當她陪著他時,他覺得內心很寧靜,也有短暫的幸福,卻始終都不覺得快樂。他好像失去了快樂這項能力,覺得活在這世界上沒有意思。
其實,他早就已經有過關於死亡的幻想,隻是那時他想得是自己意外死亡。可最近,他開始幻想自殺。
他知道很多種死法,迅速,無痛,他知道死後就不會再做噩夢了,那是一個平靜的狀態。
他渴望這平靜。
但他也同樣知道,父母不會理解,他們將他帶回家,悉心栽培,是希望他能夠感受這個世界的美好,不是叫他英年早逝。李暖暖肯定會理解,但她肯定不會願意。
死亡就像毒癮一樣誘惑著他,他通過吃藥讓自己抗拒它,但這不過是表麵功。
他感覺自己已經沒救了,一想到這輩子都要承受這種痛苦,他就覺得絕望。
促使他下定決心的,是另一件事。
李暖暖傷好之後雖恢複了工作,但還是推了許多事情,留下大部分的時間來陪他。
她親自打開了書房的門帶他進去,並告訴他這些文件都是些什麼,末了,說:“這些就是我的命。誰拿到了,我的命就在誰的手裏。”
吳霽朗剛剛聽她說完那些資料的類型,雖然她隻說了個大概,但他還是能夠明白,裏麵樁樁件件都是大案。
這數量太過震撼,吳霽朗忍不住問了個蠢問題,“這麼多案子……警察怎麼都沒有調查到你?”
李暖暖並沒有展現出她一貫的警覺,而是笑著說:“因為我做得巧妙。”
吳霽朗說:“再巧妙也不會沒有蛛絲馬跡吧?”
李暖暖說:“當然不會沒有,雁過留聲,人過留名,隻要做過的事,就不可能沒有證據。不過法律是約束普通人的,我們早已不在其列。”
雖然已經沉淪,但這句話還是多少令吳霽朗不舒服,反駁道:“法律是約束所有人的。”
“那你殺李禎時怎麼沒人來抓你?”李暖暖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他的鼻子。
吳霽朗沒說話。
李暖暖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轉身指著一口大箱子,說:“幫我把這個拿到外麵去。”
大箱子比看上去要輕的多,吳霽朗依言將它搬到了客廳裏,放到了地毯上。
李暖暖卻沒有打開,而是坐到了沙發上,打量著吳霽朗,笑眯眯地說:“打開看看。”
吳霽朗的心砰砰直跳,打開了箱子。
箱子裏麵是一些雜物,相冊、紙張、衣服、獎杯……
最上麵的是一個證書,吳霽朗打開,見是大學結業證書。雖然早就已經知道了她的履曆,現在他還是不免要感歎,“你和江愉心讀得居然是同一所學校。”
“你的同學不也去製毒了麼?”李暖暖笑著說:“我曾經是真的想當警察。”
“你父母同意麼?”吳霽朗問。
“為什麼不同意呢?”李暖暖說:“我當警察,是希望如果家裏有事,我的存在還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我從小就知道家裏人都是做什麼的。”
吳霽朗問:“你不會和信仰產生衝突麼?”
“我的信仰就是我的家人。”李暖暖挑起眉,問:“難道你感覺到衝突了?”
吳霽朗說:“當然感覺到了,我是個醫生,希望每一條生命都被珍惜。”
李暖暖歪了歪頭,又說了一遍,“可你殺了李禎。”
吳霽朗默了默,說:“他的生命不在其列。”
李暖暖頓時笑了,又起身撲到了他的背上,柔軟的身子貼著他,好似一隻柔軟的貓。
她伸手抽走他手中的畢業證,拿起了下麵的東西,說:“你看。”
那是一張裝裱好的相片。
裏麵密密麻麻的全是人,穿著同樣的衣服。
吳霽朗一眼就找到了裏麵的李暖暖,她是裏麵最漂亮的那個。她的臉上化著淡妝,搭配了幾樣小而精致的珠寶。她乖巧地站在鏡頭前,一派名門淑女的氣質。
吳霽朗看呆了,卻忽然感覺有人在他的腦袋上敲了一記,扭頭看向李暖暖,她不悅地說:“有這麼好看嗎?”
“有。”吳霽朗說:“很漂亮。”
李暖暖頓時站起身,整個房間都隨著她驟然變色的臉而冷了幾度,“好看你就繼續看吧!”
說完了轉身就要走。
吳霽朗忙說:“抱歉,雖然你不喜歡以前的自己,可我真的覺得很美。你身上有一種和你媽媽很像是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