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實在不像是一個太監(1 / 1)

“徐福就是這麼教你們規矩的?去慎行司各領三十刑杖,既然舌頭不安分也不必再留。”

他的聲音是那種磁質的涼薄,在這炎熱的天氣裏,聽起來甚至有幾分怡然。

隻是說出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

三十刑杖?一頓下來,能活下來的怕是沒有幾個。

僅僅是背地裏說了幾句閑話,如果沒聽錯,他的意思是要拔掉他們的舌頭?

然而那些宮女太監已經忙不迭的叩首謝恩,仿佛不是去領受酷烈的刑罰,而是受了天大的賞賜。

額頭紮紮實實磕下,碰撞聲連綿不斷,長條石麵很快一片鮮紅……

我冷噤噤打了個寒顫,再抬頭,那人已負手走遠。

一襲朱紅蟒袍,身姿筆挺,肩背平闊,雖然見不到正臉,但周身都是一種久居上位的威勢,還有一種引而不發的殺伐之氣。

結合眾人的反應,以及剛剛他提到司禮監首領太監徐福時輕描淡寫的語氣,我想我已經知道他是誰了——司禮監掌印,如今的北漠督軍,蕭長恪。

在上京,他算是一段傳奇。

弱冠之年升至司禮監最高位,擬票披紅,執掌機要,深得景帝信任。

二十歲那年更是被賦予提督東廠之權,稽查天下、生殺予奪,可謂人人談之色變。

有人說他是奸佞,有人說他是鷹犬,更有人稱他為活閻王——總之沒一句讚詞。

他全不在意,行事冷硬,跋扈恣睢,誰的臉都不賣,隻除了和榮王趙禎走得比較近。

五年前趙禎被派往北漠駐軍,他隨後請調,景帝百般挽留不住,親封他督軍之職。

太監外放且掌實權尚屬首例,自然引得朝野上下喧囂嘩然。

禦史台三日一群諫五日一死諫,然而向來溫和的景帝這次卻像是鐵了心,連貶了十幾個言官之後,朝堂上終於消停了不少。

再加上這五年來北漠捷報連連,就連駐守潼關的父親寫信時也曾多次提及,他雖為宦官,卻是個不可多得的將才。

從他身上感受到的那種殺伐鐵血之氣總算找到了源頭,隻是……宦官嗎?

可他實在不像是一個太監。

……

“小姐,早上的事我都聽府裏的下人說了,王爺他、他怎麼能那麼對你?那對狗男女太不要臉……”

我忙抬手掩住連喜的嘴,王府不比岑家,隔牆有耳啊。

連喜也領悟到了,自動消了音,臉上後知後覺的升起幾分懼色。

我撫了撫她的發,不免有幾分心疼。

連喜卻已經轉了心思:“小姐,你這趟進宮怎麼樣,成貴妃那麼喜歡你,有沒有給你撐腰,好好教訓教訓那個蘇氏?”

我側臉避開她的視線,強笑了笑:“那是自然,貴妃和太後都很喜歡我,你不要擔心。”

“太好了!”連喜立刻雀躍的蹦起來:“小姐你得了長輩喜歡,再趕在蘇氏前麵誕下長子,以後這王府自然以你為尊,那蘇氏見了你也得低頭彎腰,看誰還敢欺負我們!”

她提到長子,我有些愣神。

忽而想到成熙宮裏成貴妃說的那番話——先誕皇子者,冊為正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