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從小半個月前的中元節開始,鳳凰縣的天總是暗的比較早,如今還是晝長夜短的時節,太陽也的確還未下山,可天色卻已經昏暗,甚至有人家已經點起了燈燭。
時局的動亂,致使街上的熱鬧早早消停,天色一有暗下去的征兆,便已無多少行人,等到完全入夜,更幾乎隻剩下打更的和巡城的人才在街上走動。
本就無人,又更偏僻的一條巷子口,一個七八歲模樣的男孩,拖著長長的一條繩子在慢慢走著,繩的另一頭綁著一隻木頭鴨子,隨著男孩的走動,鴨子在石板路上磕磕碰碰,不斷發出撞擊聲。
“這個年紀大了點,真他娘晦氣!”角落黑暗處,有個人吐了口唾沫,咬牙切齒恨恨地說著,“他娘的!逛了一天,竟然隻有這半個元寶能下手!我呸!”
“誰他娘說不是。”又一個聲音滿口的怨恨,“好好的七塊大元寶就這麼無緣無故丟了,要讓老子知道是誰他娘搞得鬼,非弄死他娘不可!”
兩人身後一個瘦弱的男子把腦袋湊了湊,低聲問:“那、那這半個元寶,下手嗎?”
兩人回頭怒瞪瘦弱男:“你他娘不帶腦子?半個元寶總好過沒有元寶!快他娘給老子上!”
他們一人一腳踹在瘦弱男身上,瘦弱男連滾帶爬踉蹌到男孩身邊,身形還沒站穩,忽然就不知從哪裏掏出一塊抹布,順勢捂在男孩臉上,男孩甚至還未掙紮,已經癱軟了身體,躺在了瘦弱男的懷裏。
“他娘的!越來越順手了!”兩個男人罵罵咧咧拎著口麻袋從黑暗中跑出,三人輕車熟路將男孩裝進麻袋,往肩上一扛,又迅速隱進黑暗,如貓頭鷹一般,蹲在角落緊緊盯著街上。
又等許久,殘月影影綽綽,黑暗更濃時候,街上實在看不到半個人影,那三個人才終於起身,卻不在大街走,而是貼著黑暗一路小溜,很快便隱沒在街頭巷尾。
三人才剛消失蹤影,那黑暗中忽然又走出三人,一女兩男,正是程芳菲、何文山、宋清禾三人。
“等了一天,這些夥終於上鉤了!”宋清禾略帶欣喜地道。
“我們快追上去吧!”程芳菲關切地說道,她是擔心跟丟三個人販子,更擔心被人販子偷搶去的小寶。
小寶即是被三個人販子偷搶去的男孩,他是巡捕房一名巡捕的孩子,被程芳菲與何文山借來做引蛇出洞之計。
宋清禾點頭,一揮手,身後便跑出一隊士兵,腳步輕盈,銜枚疾走,緊追而上。
“我們也走吧!”宋清禾說完,便跟了上去。
“何文山,你怎麼了?”
沒跑幾步,宋清禾便聽見身後程芳菲的聲音,回頭看,隻見程芳菲倒是停在身後不遠,但何文山卻竟然在原地絲毫不動。
“怎麼了?”宋清禾便問。
何文山望向兩人,隻說道:“恐怕我們得兵分兩路了。”
“兵分兩路?”程芳菲有所不解,“我們已經兵分兩路,一路在看著魚餌,另一路早就在賊窩埋伏,怎麼現在又要兵分?”
何文山望向頭頂那弧殘月,忽然嘴角露出笑容,說道:“因為我發現,今夜似乎有些不太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