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眠闔眼靠在老杏樹旁,陽光透過濃花枝幹灑在她的身上,若是靠得近了,便能教人清楚看到被照的微透的皮膚下的經脈紋路。
她身上鬆鬆垮垮套著一件被漿洗的發白的藍灰色袍子,風吹時將袍子下擺吹起,露出赤裸的腳,踩在一片杏花上,襯得瑩白精致。
她發間懷裏落了許多花瓣,想必再僵持幾日,小人兒便會如旁邊的新墳一樣,被埋入花海之中了。
過了許久,一片陰影落下,阿眠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說:“請問,你在這兒做什麼?”
於是,她眼皮微動,睫毛如蝶羽般輕輕顫動開來,微微撐開一雙杏眸,眼中水汽氤氳,看上去清純嬌憨。
她抬了抬頭,露出白皙秀頎的脖頸,疑惑道:“你看得見我?”
男子麵如冠玉,衣冠勝雪,一雙鳳眸神光內斂,嘴角微彎,笑容溫暖和煦。此時夕陽西下,他逆光而立,餘暉為他籠上一圈殘留的金光,宛若神袛臨世。
他身後長劍上掛的玉墜流蘇在風中輕揚,有些晃眼。
隻是神向來不會輕易以真身示人的,於是阿眠僅僅因為這一幕晃眼遲疑了幾個呼吸,便否定了這個想法。
容卿慢慢蹲下身來與她平視,仍是笑著的,誠然道:“嗯,看得見。”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幾日前我路過這裏時瞧見你了,當時你就和現在一樣,就這麼靠在這兒了。”
阿眠皺了皺眉頭,盯著這人仔細瞧了一會,終於認出,這就是前幾日那個道士給自己看的畫像裏的仙人!
原本以為是個神棍,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認出來以後,她決定把握機會!
於是,小姑娘突然身子往前一傾,揪住容卿的衣襟將頭埋到對方懷裏猛嗅了一陣兒,才盯著他的眸子很是嫌棄地說:“好歹是個上仙,既然之前就瞧見了我,那怎麼不過來救上一救?”
乍然間溫香軟玉入懷,雖然退得極快,容卿卻耳根一紅,白玉似的麵皮兒上都染上了一層薄粉。
他還從未離哪個女子如此近過,一時間有些晃神兒,隻覺得不可思議。
他張口想要斥上幾句,卻對上小姑娘嗔怒的、微鼓的臉頰,心中轉了幾轉,對自己說道:你同一個小丫頭較什麼勁?
容卿想要問問小姑娘為何要自己相救,又想問她和旁邊墳裏埋的孫小姐有什麼關係,再問清楚她怎麼知道自己是個仙人。
誰知最後到了嘴邊,隻剩一句:“不知你想我怎麼救你?”
阿眠眼珠一轉,往前一撲抱住了他的胳膊,眯著眼睛笑得像隻小狐狸:“我們妖精的一生啊,所想所求最是簡單不過,隻有得道成仙四字罷了。若是上仙不嫌棄,阿眠願意追隨上仙,隻求上仙多多提點,讓我早日修成正果。”
容卿看了一眼抱著自己胳膊不撒手的小姑娘,又盯著一旁新墳前小木牌上的字思索了良久,腦海裏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他心中將一些事兒串起來打理好,,到最後歎了一口氣,無奈吐出一個“好”字來。
“不知上仙如何稱呼?”小姑娘眸光一亮,仿佛將夜空裏的整條星河揉了進去,純粹的讓他不願將其和陰謀二字聯想在一起。
良久,他吐出兩個字來:“容卿。”
…
吾玉隱去身形站在山腳下瞧了許久,準備回天界彙報去了。
他沿著城外小路走了兩裏,行至一處青楊樹林,樹木高大繁茂,隻能聽到風吹樹葉的“嘩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