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韶上神對容卿和阿眠的事也有所耳聞,如今瞧見這個勢頭覺得容卿怕是要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來了。
隻是此時說到這裏也不好突然換話題,隻好順著他問道:“不知是何事啊?”
阿眠覺得如芒在背,隻想著這位已經明顯變得不好相處的容卿上仙趕緊離開這裏,要不然自己就要被這殿中壓抑的氣氛弄得背過氣去了。
隻是這位上仙這次難得露臉明顯對自己來者不善,於是趕忙低著頭往明儀身後挪了幾步,卻沒看到容卿上仙因為她的動作目光變得更加不善。
“晚輩發現……”容卿臉上笑容更甚,“這世間許多人都極其喜愛扯謊。”
…
那日容卿上仙來碧遊殿待了不多時便告辭了,期間阿眠聽著哪一句都是在明裏暗裏地嘲諷自己,於是心中過了這麼多年還對容卿存著的那點愧疚之情,“嘭”的一下,煙消雲散了。
阿眠覺得,這些年裏容卿上仙變得最多的就是他的脾性,越來越像雲堯上神不說,還會拐著彎罵人了。
這邊明儀剛剛飛升,過了三天,一道晴天霹靂落在了疏瑤島的廣雲峰上。
霎時天色一暗,狂風大作,驚的林間飛鳥紛紛離去。
蓬萊島眾人正在碧遊殿聽長韶上神講課,殿外風聲雷聲鳥獸奔逃尖叫之聲混作一團,長韶上神麵色凝重的往殿外看了一眼,拂袖一揮化出一道屏障將蓬萊島罩住。
殿外風聲和鳥獸的叫聲很快沉寂下去,隻能隱隱聽到驚雷之聲。
眾人齊齊看向長韶上神,隻見後者慢條斯理的抿了一口茶,道:“應是容卿在渡劫吧。”
渡劫?!容卿上仙渡過這劫可就是神了!
“渡劫!”敖如沁一下子從蒲團上跳了起來,興奮的聲音發抖,“這可是千年……不!萬年難得一見啊,而且就在旁邊,要是不去看看簡直不能稱作是雲堯上神的好鄰裏啊!”
話畢,敖如沁將下裙一撩往懷裏一抄,幾步跑出殿外化作一條碧色長龍飛走了。
她的動作一氣嗬成,甚至於長韶上神都沒來得及出口製止,將抬了一半的手默默縮了回去。
明德猶豫了一會兒,小聲問道:“師父,我們能去看看嗎?”
眾人目光懇切地看著長韶上神。
半晌,長韶上神左手握拳平放到唇邊輕咳一聲,揮了揮手:“去吧,別離的太近,以免受了無妄之災。”
得了應允,眾人歡呼雀躍,急急忙忙出了殿,阿眠仍跪坐在蒲團上,對招呼她一起去的聲音充耳不聞。
等眾人走遠了,長韶上神才問她:“阿眠怎麼不去?”
阿眠呆呆地輕呼了一聲,嘴角勾了勾,垂眸道:“天凡有別,等到容卿上仙去了天界,應該再也不會來蓬萊島串門了吧。”
長韶上神向阿眠招了招手:“阿眠,過來。”
阿眠起身走到長韶上神麵前,乖巧地蹲伏在他腿邊。
長韶上神從衣袖裏摸出一個繡了流雲飛鳥的功德袋,輕輕放到阿眠手中,沉吟道:“這是容卿先前讓為師轉交給你的。”
阿眠一怔:”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你拜入為師門下的那一晚。”長韶上神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雲堯上神所求不過就是他這唯一弟子飛升成神罷了,如今既已達成心願,想來也不會再擔心你影響容卿什麼了。”
“所以……”阿眠緊緊攥著功德袋,神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寧靜,“明儀師兄沒有騙我,容卿上仙自個兒其實早就想明白了,他並沒有氣過我。”
長韶上神點了點頭。
阿眠長長呼出了一口氣,臉上沒什麼表情,就怔怔盯著手裏的功德袋,心思百轉,最後也沒有出去看容卿渡劫。
細細想來,他們已經有近千年沒說過話了,三天前倒是互相瞧見了,自己卻被人家好生嘲諷,好沒麵子。
而且若是這位容卿上仙早就想明白了,為了讓雲堯上神放心而刻意疏遠自己倒也說得過去,但是在碧遊殿當著她師父的麵數落自己,就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阿眠咂了咂嘴,覺得容卿上仙肯定是對自己有火氣。
至於因為什麼,她認為就算把自己的小腦瓜想破了,也甭想猜到這位上仙的複雜心思。
阿眠又想,若是把這事放在人間的話本子裏,自己現在是肯定要跑出去,向容卿上仙賭咒發誓一番解開心結,然後就像自己最初答應他的那樣,追隨於他的。
可是還是算了吧。
說來說去,他們也就是萍水相逢,若要算作知遇之恩都有些勉強。
更遑論容卿都要成神了,到時自有許多人想要追隨於他,自己不過是個小花精,何必學著眾人去攀高枝呢?
還是安心修煉為好。
廣雲峰上傳來的雷聲漸漸息了,阿眠聽到了師兄師姐的驚呼聲。
她知道,那人渡劫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