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妖界極有威望的幾位長老,向來喜歡打著為妖界好的名頭,來幹涉所有的事情。
守門的妖兵跟在他們後麵快步走著,嘴裏在喊:“幾位長老,你們不能進去。”
卻也不見怎麼去攔。
領頭的老者眉眼銳利,一頭銀絲高束在腦後,一進門就不客氣地喊著:“聽聞吞天魔君前來,不知王上同一個魔界中人,說道了什麼?”
暮禾瞥了一眼那個守衛,等著對方退出了宮門,才化出結界將碧落宮一罩,冷冷開口:“亦衍長老若是想此事鬧得人盡皆知,可以再大聲些。”
亦衍哪裏肯擔這樣的汙名,急忙反駁:“現下我妖界正同天界交好,王上在這個檔口同魔界往來,不正是將我妖界架在了火上烤?王上敢做,還怕我等說嗎!?”
暮禾原本還想著,找人的事兒總要知會一下這些人。
現在看來,他也隻能靠自己了。
暮禾眸光閃了閃,又恢複了往日呆傻拘謹的樣子:“長老所言有理,吞天魔君雖說隻是來討杯茶喝,本座也不該輕易信他,這件事終歸是我想岔了。”
亦衍方才瞧著暮禾的神色,還當這位小妖王突然轉了性,現在定睛一瞧,分明還是那副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
他隻當自己看走了眼,語重心長:“老夫的一顆心呐,真真全係在王上身上了,還望王上好自為之,做事要三思而行啊。”
此時,分明暮禾是站在高處的那個人,可是他卻感受不到半分欣喜。
所有人都覺得,暮禾心思淺,沒追求,能當上這個妖王,全憑沾了鴉長羽的光。
其實,暮禾心中亦是如此想的。
每次集結長老將軍議事的時候,看著他們虛與委蛇,姿態恭謹,麵上帶笑,可是眼底那明晃晃的冷嘲,就像一把尖刀。
他又不是傻子,怎會真的看不清?
可是他知道,前輩希望他當好這個妖王,最好能永遠當下去。
所以,便是無人信服,他也一直在努力。
不求無愧於心,隻求無愧於鴉長羽。
無愧於那個,將他拉出黑暗的人。
暮禾偏了偏頭,低眉順眼道:“長老教訓的是。”
這座建在周幽秘境最高峰上的宮殿,真是千年如一日的冷。
…
雨勢漸漸大了,像是要將世間的汙垢衝刷幹淨。
遠處驚雷之聲逼近,烏雲滾滾,天空愈加低沉暗淡。
伏城那些包紮好的傷口再度裂開,鮮血滲出,混著雨水,順著他的背流下來,染紅了地麵。
他此時陷在黑暗裏,腦子裏隻有他的阿娘。
生離死別的那一幕,在眼前一遍遍重演。
似乎是在提醒著他,自己的無能。
冉月就那麼微笑著看他,神色溫柔,一如往昔。
胸膛裏的悲戚與怒火,濃烈的好似要把他淹沒,讓他溺死在其中。
他好恨啊!
冉月握著他的手,將匕首抵在自己的心口,猛地用力送了進去。
鮮血噴在了他的臉上,淌在他的手中,入目便是駭人的紅色。
而他的阿娘,還強忍著痛意,皺著眉頭安慰他:“城兒,別怕。”
腦海裏突然傳來充滿邪氣的笑聲,嗓音尖銳。
“你瞧瞧自己這副窩囊的樣子,活該保不住娘親!”
“你竟還想著跳海?難道不怕到了陰間,你阿娘嫌你沒用不認你嗎?”
“那些人都該死!你哭有什麼用?!”
“我們要變強……我們要變強!不惜一切代價!報仇……報仇!”
一字一句,似乎都在引導著他,朝著那條路上進發。
伏城此時思緒混亂,想不明白這個聲音從何處來,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要被魔性吞噬了。
他問:“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