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世安城若素篇(五)(2 / 3)

“偶爾聽。”曹登明想了一下,“時下新曲兒淨是些粗言俗語,無甚新意。”

“我也是這般想的,”阿眠挪著凳子又往前湊了湊,好似遇到知音一般,“所以時常去找前人的來聽,像《離思》、《敬孤城》,總是聽不厭。”

“姑娘所說,皆是悲曲。”

“還有一個結局歡喜的,就是不知公子有沒有聽過了。”

曹登明接過話茬:“不妨說來聽聽。”

“傅朝的《別新塚》。”阿眠歪著腦袋,笑得一派無害,“雖是千年前古人之作,但是近幾年已在坊間流傳開來。不知公子可曾聽過?”

曹登明臉上笑意微僵:“姑娘怕是記錯了,這一首……也是悲曲。”

“怎麼會?”阿眠故作驚訝,“結尾不是說,鶯鶯春意好,盡了飛絮花眠。遲歸雖不老,嫁娶在年少?”

“前頭說過的,暮暮野山林,隻得雨露芥草。”曹登明的眼底浮現出悲戚之意,又垂下眼簾,將其盡數遮去,“是陰陽兩相隔了。”

床榻的位置本就設在一處角落,光線不好。他又打散了頭發披散在肩上,那些細微的表情便不好瞧見了。

談論及此,秦放在旁邊聽得迷迷糊糊,隻覺得這兩個人根本就是在旁若無人的談天說地,淨是些沒用的!

於是,有些懷念從前和聞鬆一起共事的時光了。自己哪裏聽懵了,那人總會極有耐心分析,脾氣好得跟那括蒼神君似的。

可惜,聞鬆已經去了弘文殿,不回來了。

秦放聽不下去了,插嘴道:“曹公子,聽聞昨夜那女妖來過了?”

那邊說話的兩人便齊齊看過來。

“正是。”曹登明說道,“夜裏聽到有人喚我,我迷迷糊糊起身去開門,誰知……竟是葉若素。”

秦放沉吟道:“來時我們瞧見城門上掛了許多人,那妖精的手段,甚是殘忍。”

曹登明緊抿著唇,半晌,將左邊撲在臉上的頭發撩開,露出緊閉的左眼來:“不過僥幸撿回一條命罷了。”

說著,自個兒掀開眼皮,好讓兩人瞧見裏麵凹陷的空洞。因著他的動作,鮮血順著眼角流下,落在素色的衣襟上,腥紅幾點。

秦放不過問問,哪能料到這人如此動作?霎時起身,想要上前。

“不礙事。”曹登明從袖中摸出一塊棉布,不慌不忙按在眼上,“過會兒就好。”

好似覺不著痛一般。

實在是……詭異的很。

兩人也不好再同這位曹公子繼續交談,隨便客套了幾句,一前一後出了飛安院。

秦放擰眉沉思了一會兒,偏過頭來:“可瞧出什麼了?”

“曹公子是位見識淵博之人。”

“怎麼說?”

阿眠抬手擋了擋光:“《別新塚》雖在坊間流傳,卻不是原先那版。而他剛才同我對的那一句……”壓低了聲音,“是原稿。”

“有何不妥?”

“那原稿啊……”阿眠眯了眯眼,好似被光晃著了,“早在當年穹南書院被封時,付之一炬了。”

秦放覺得,這裏麵若要細究,估計要說道許久,便繼續說起曹登明來:“這人瞧著文弱,方才掀眼皮時,嚇了我一跳。”

阿眠失笑:“秦大人應該見過不少大場麵。”

“主要是這人表情太過淡然,怪瘮人的。”秦放摸了摸下巴,“而且我瞧著,他好似同那葉若素關係不錯。”

“是不錯。”阿眠瞧了瞧天,“被剜了眼珠,還能平平靜靜叫上一聲本名,若是換個人,早該恨不能將其千刀萬剮了。”

而最讓阿眠在意的,是那一句“不是她,還能是誰?”

若是沒什麼貓膩,何必多說這一句?

她記得昨天夜裏那隻小鬼兒。

他說,葉湫……是他哥哥。

並且,從未聽過葉若素這個名字。

伏城跟著罄書到世安城時,已過了晌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