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聲越來越熱烈,最後彙聚成了齊刷刷的浪潮。人群裏的董淑含漲紅了臉,她剛上來就遇見這一幕,氣哄哄的一扭頭直接走了。邵亞宏出神的鼓著掌,呆呆的看著燈光下的夫妻,眼神裏都是隱約的恐懼。
又在利用她啊。
唐允從邵凜空的懷抱裏掙紮出來,臉上全都是未退的紅暈。那些掌聲像雷一樣在腦子裏炸響,口哨聲和尖叫聲不絕如縷,然而聽起來都像諷刺。
世界的謊言和真心實意,她已經漸漸分不清楚了。
邵凜空的臉在她麵前移來移去,慢慢成為一片虛影。
所有溫柔的,都是謊言。
帶著麵具相愛的人們互相擁抱,把刀子和謊言刺進對方的心裏,那是他們以為的愛的方式,實際上是最深的傷害。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響了起來,將所有窸窸窣窣的聲響一並抹殺。
我們隻是在相互利用而已。唐允默默的說。有人牽著她的手飛速的離開,步履又快又輕,直到什麼也聽不見為止。
一行行清淚,從她的眼裏流了出來。
倪正聲看著離去的二人,神色冷漠,像是看到了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事情。
唐允跌跌撞撞的從邵凜空的跑車上下來,身上還披著他的外套。本來是amani的秋季走秀款的黑色禮服,現在被她搞得皺巴巴的,上麵混雜了眼淚和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跟在夜市上二十塊買來地攤貨的差不多。
她小跑了兩步,差點被高跟鞋絆倒。腳踝磨得發疼,幾乎邁不出一步。
邵凜空走到她身邊假裝到處看風景,實際上卻有種等她來求救“你開口我就幫你”的意味。唐允橫著眉,直接把鞋脫了下來。
光腳踩在石板路上有種奇怪的硌痛感,她咬著牙不出聲,邵凜空原地站了三秒,終於忍不住把她攔住,然後就地扛了起來。
這下換唐允吱哇亂叫了,邵凜空扛人的方式和扛沙包差不多,她頭朝著地麵,感覺自己就像風裏飄搖的樹葉一樣危險。邵凜空不過比她高了一截,她好歹也是體重110斤的胖妞,突然遇到這種情況真是尷尬症犯了。“你放我下來啊啊啊啊求你了快放我下來啊——啊!”
尖叫的聲音把邵家大宅裏的傭人都驚動了。紛紛跑出來看熱鬧,一眼就見到自家少爺把少夫人扛著往房裏走。很有霸王硬上弓的架勢。
幾個年輕的傭人當時就臉紅了。邵家從老爺夫人開始就是典型不紅臉不吵架的恩愛夫妻,等到下一代還是感情好的不得了。雖說少爺原先沾花惹草總是挨罵,但現在結了婚以後完全像變了個人一樣。
真是代代恩愛出典範啊!
唐允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狼狽的就像隻掉毛的草雞。
邵凜空這時候自動開啟了大人訓話模式,“我說唐允你傻不傻逼,能不能別動不動哭的跟個小孩是的,蠢不蠢啊你,我要是你就當場找地縫鑽進去了....”
她翻了個白眼,裝作沒聽到。然而邵凜空往沙發上一坐完全是長輩訓話的標準姿態,而她站在旁邊就像個看小黃書被抓的小學生。
這特麼還有完沒完了?
然而下一秒邵凜空戳了戳她腦門,得出一個結論。“你真是傻的夠可以。”
“有病。”她低聲說道。
“你說什麼?”邵凜空一時沒聽清。
“我說你有病。”唐允施施然道,“婚內精神虐待也算是家庭暴力的一種,你這樣說實際上已經對我的精神造成傷害了。信不信我去起訴你?”
邵凜空不怒反笑,“你是不是想得太多做白日夢了?”
“那我去起草訴狀了,明天遞交法院。”她轉身要走,忽然被對方拉住了胳膊。“哎呦我心髒好疼,被我愛妻一說刺激到了怎麼辦?”
去死,她在心裏說。
唐允身體猛地一沉,邵凜空趴到了她背上。
“哎呦不要起訴我,我精神脆弱的要死。”他身上暖和和的,有種雨水的清香味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錯了。”
唐允抬肘一個暴擊,背後的人哎呦一聲,倒在了沙發上。
吃了這麼多次苦頭,終於有機會報複一下了。
她把胳膊收回去,頭也不回的上了樓。
邵凜空苦笑一下,把落在地上的黑色高跟鞋收起來。地上有細細的一點灰塵,好像是從鞋子上落下來的。
他把鞋子翻過來,鞋麵幹幹淨淨的不染塵埃。鑲嵌的亮片亮晶晶的,還是嶄新的模樣。
然而鞋底卻是厚厚的一層泥土,像是剛在田地裏踩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