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路一定很硬。”她說道。
“反正你也能開拖拉機,世界上就沒有你學不會的東西。化學實驗你不也是看一眼就會了嗎?”
唐允睜開眼,“邵峻琪,你為什麼總是這麼討厭。”
他微笑,“我的討厭在於你不喜歡我啊。”
非常好看,非常讓人討厭不起來。
邵峻琪笑起來非常紳士,優雅的想讓所有女生都上去行個貼麵禮。他長得不差,又非常有氣質,迷戀他的女孩常年總有不少。說是暖男並不為過,高中的時候他兼職班裏的心理輔導員,轉給失戀的女生做心理輔導,偶爾也負責一下男生,那段時間校園情侶失戀比例蹭蹭上升,邵峻琪的課桌前每天都有人送花送巧克力送蘋果。
他天生就具備了親和力的天賦,所以日積月累成了中央空調也不奇怪。
唐允在石台上躺的久了,渾身寸寸骨頭都疼。她換了個姿勢,仍然沒有坐起來。
“你有開車來麼?”
下一句話是“我想吃碗拉麵。”
邵峻琪開車和唐允去了中學時常去的一家拉麵店,如今也賣鹵肉血豆腐和大盤雞。他們都不是對食物講究的人,有的人天生就不迷戀食欲,也不追求更高級更精致的餐點,味蕾的感受即使重複一萬次也和第一次沒什麼差別,他們會餓但是隻想用最基本的東西填飽肚子,這群人通常都有第二個特點:戀舊。
唐允能吃一種拉麵持續吃十年,邵峻琪喜歡的筆在書桌裏放到大學畢業,他們幾乎所有的東西都不扔,多零零碎碎的的東西都收起來,因為總是會覺得要用到,所以不能拋棄——其實放到感情觀上是極其可怕的概念,那就意味著戀人也舍不得分手,萬一哪天會再喜歡上呢?
把戀人比作舊物,某些程度上也是一廂情願。
拉麵店的老板娘幾年前回家帶孫子去了,剩下老板和他年輕的兒子,盤著長頭發的兒媳婦也在,有時候會為了賣鹵肉的零頭和丈夫吵架。唐允最喜歡吃的卻是豬肝,每次去點餐的都是邵峻琪,畢竟男生吃豬肝比較常見。後來拉麵店的兒媳一見邵峻琪就問:“二兩豬肝?”
二兩豬肝成了邵峻琪的代名詞,唐允劃拉著薄薄的肝髒往嘴裏塞,滿足的吸氣,絲毫沒注意邵峻琪的臉和豬肝是一個顏色的。
她把包拉過來,電池拔掉,又換上一個備用的,之後關了機。
大學畢業之前她的手機是最安靜的東西,即使設置了鈴聲,一天中也不會有任何一個時刻響起來。她的愛好和人際圈一樣貧乏,邵峻琪卻朋友成群,同樣出身的玩伴,各個年齡段的同學,小區裏鄰居同歲的孩子全都和他相識。他的世界是喧囂且熱鬧的一半,唐允即使融進一個邊都會覺得難受。
吵吵嚷嚷的環境不對她的胃口,可能是從葬禮那一天開始的。她有很多心病,一層一層加起來也沒什麼妨礙,最慘隻是崩潰或者死而已。奇怪的是她哪個都不怕。
有時候還會想,那是解脫呢。
從痛苦和壓力中解放出去,走向新的世界或者全然消亡,聽起來就很不錯的樣子。
“你不要這麼想了。”邵峻琪直視著她的眼睛,似乎發現了她又陷入沉思的事實。
“你得好好活著,中國一年多出來四萬對離婚的夫妻,十九萬成年人用自殺了解一生。每年孤兒院收養五萬九千個孤兒,但是他們也沒因為家人死了就一起去死!”
邵峻琪的臉在她麵前晃來晃去,“那五千九百個孩子也沒哪個因為他爸死了就去自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