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亞宏下午沒有上班。
高大的業務部長並沒注意這件事,他一天裏要開無數的會見無數的客戶簽無數的單子,業務部本來就是最繁忙的部門,每天高峰時候所有人都腳不沾地。所以也沒注意到江美香交給他的邵亞宏去哪兒了,幾個濃妝豔抹的女助理麵麵相覷,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原因。
然而全然不是,邵亞宏躲在車裏發出一條信息。好像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即使這根稻草可能是根勒斷脖子的鐵絲。
他用關聯好友、微信、人人,幾乎所有交際圈上能用的東西,總算找到了關於唐允的蛛絲馬跡,從個人主頁上摘取了朋友的手機號碼,再用人人網上的校友的名字給她的朋友打電話,詢問聯係方式。如是折騰到了傍晚,他終於得到了唐允的手機號碼。
那天晚上就會上發生的事情像是刺一樣插在他心裏,不弄清楚絕不會安心。他到底沾上了什麼東西,以至於被那些人纏上,他都想問個清楚。
“我想跟你談談。”他顫抖的編輯完短信按了發送鍵。手抖得像是篩子。
從那條短信跨越信號基站開始,無數的信號脈絡聞風而動捕捉上了它。電流沙沙作響,信息吱吱叫著,很快就如同被擰了頭的兔子一樣被截獲了。
我想跟你談談。
這句話被幾個人推測了含義,被錯誤的理解為了威脅。而收件者唐允卻是被蒙在鼓裏的那個,城市中的另一股勢力行動起來,目標是朝著那個發出信息的手機的持有者。
從這一刻開始,邵亞宏的厄運開始了。
唐允收到這條沒頭沒腦的短信時還覺得很奇怪。她不認識邵亞宏的手機號碼,但是她會分析和推斷。所以當她沿著信息網往裏推的時候,沒多大功夫就發現那個號碼屬於一個叫邵亞宏的人。
他的社交網站全部都是公開的職位賽事信息和網遊資訊,隱私就像雞蛋裏的蛋黃,輕輕磕破後流在地上,全是黏膩的觸感。
邵亞宏接通了唐允的電話,那個冰冷的女聲說:“把手機扔掉吧。”
“什麼?”他一時沒能理解對方的意思。
“把你的手機扔掉吧,你很可能已經被人盯上了。”邵亞宏有沒有被人監控她不清楚,但是她的通訊線路裏有多少人在看著卻明明白白。倪正聲如果知道....他如果知道的話後果最嚴重,邵亞宏還想跟她維持交易關係,可是倪正聲卻未必願意。
沒有永遠的結盟,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前一秒她幫邵亞宏逃脫了倪正聲的注視,後一秒就可能成為倪正聲殺邵亞宏的幫凶。
或許他死了就是天下太平了。
然而唐允不能忍,因為自己的一個失誤去害死一個人,那些罪責要全部...算在她的頭上。
“我能幫助你逃出去,你走還是不走?”邵亞宏站在電話亭前,那頭的唐允焦灼的近乎發瘋。
“我為什麼要逃?”他有些奇怪。
“你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她嘶吼著,隨後冷靜下來。“你那天究竟在花房裏看見了什麼?”
邵亞宏囁嚅著,“我都想不起來了。”
兩個人見了一麵,在街角的巷子裏。唐允穿著及膝的風衣捂的嚴嚴實實,聽邵亞宏講完後迅速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邵亞宏把什麼都忘了,但是倪正聲以為他知道。
而現在的情況是,沒人清楚到底邵亞宏知不知道。
這種間歇性失憶並不可靠,萬一哪天他全部回憶起來了還是定時炸彈。沒有人會擔著這種風險保下他,再等他哪天自己想起來。
他知道或者不知道,都是死路一條。
要麼就把事情的原委清清楚楚的告訴他,然後讓他去威脅倪正聲,雙方互相握有把柄互相不說,但是顯然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