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手機來想給自家司機打電話,這才發現手機沒有信號,明明基站就在離他不到五百米的地方,抬頭都能看到巨大的鐵塔,此刻使勁的晃手機竟然一絲反應都沒有。
他一邊試信號一邊走,冷不丁差點踢到路邊的小男孩。對方穿著破舊的線衣和短褲,正留著鼻涕玩地上的石子。不知道是小乞丐還是街坊人家的孩子。
男孩呆呆的望著他,少頃張開嘴哭了起來。鼻子都往外冒泡,看上去惡心的夠嗆。
邵凜空沒來由的一陣反感,都說孩子是小精靈,但是他沒這種高尚的覺悟。總覺得小孩髒兮兮的,衣服上還粘著不知道是泥巴還是鼻涕的東西,無論洗多少次澡都洗不幹淨。即使自己小時候也是差不多的樣子,但是一旦碰到小孩子都是能跑多遠跑多遠。就算是伸出胳膊讓他來抱也是下意識躲得遠遠地。
男孩哭聲非常響亮,比廣播還清楚。看樣子不打算繞過這個踢了自己一屁股的人,邵凜空走也不會站也不是,尷尬的把自己錢包掏了出來。
半分鍾後,一條街外的小賣部裏。老板娘坐在小床上看電視,風扇吹的嗚嗚作響。有人輕輕敲了敲櫃台,她答應著“來了來了”。轉過頭去不由愣了一下。
鄰居家冒著鼻涕泡的孩子站在櫃台前,看著泡泡糖流口水,手裏攥著一張百元大鈔。
老板娘歇斯底裏的罵聲傳來的時候邵凜空正轉過街角,他想找個人問路,當看見揪著傻男孩的老板娘又尷尬的止住了腳步。
“偷別人錢!該死啊!”
在她的印象裏這個傻男孩絕不會有一塊錢以上的鈔票,更別提一百塊了。他們家有個精神病的女人,男人賭錢喝酒不幹正事,連香煙都是從她這裏賒。所以理所當然的認為那張嶄新的大麵值鈔票是他偷來的,至少不可能是撿的——在這個荒涼的地方連個硬幣掉了都有人偷偷撿走,更別提這麼鮮亮的紙幣了。
邵凜空站在路邊,實在無法解釋那張錢是自己給他的,為了賠償被踢的那一腳。
男孩使勁吸溜著鼻涕,抓著錢始終不放手。他手腕上被老板娘的指甲掐出了好幾道印子,依然沒有任何放手的覺悟。
邵凜空仔細端詳著那張固執的臉,從裏麵看到了些有意思的東西。小時候自己親戚家也有個男孩智商這麼低,當時自己挺不屑於和他玩來著。
他摸了摸傻男孩打結的頭發,看來家裏沒人注意這個孩子,連頭發都長的快超過女孩的長度了都沒人理,哪怕隻是拿著剪刀修一修。
“這個小孩,家裏人不喜歡他?”
老板娘哼了一聲,碎花短袖包裹的胸脯顫了兩顫。“閻王爺都不喜歡他,他爸媽喜歡他才怪。”
方助理把suv轉了個彎,完美的倒回了路上。臨走前不忘從車窗探出頭去對司機小林感激的笑笑。
因為同樣是給邵家做事,方嵐因為老板邵凜空的關係常常出入邵家的庭院,一來二去就和司機認識了。而另一個重要原因是,他開車技術實在不好。
他每次開到邵家的宅子前都不會倒車,有幾次差點刮了路邊的草坪,把澆水的園丁嚇得驚聲怒罵。這時候勾搭上一個司機就很重要,好比考試送出60+的助攻。小林每次都義務的代勞倒車問題,而且還附贈駕駛技術講解教程。就比如今天,小林又成功避免了一起“男子因倒車駕駛suv衝入別墅後院”的大新聞,方助理連聲道謝,同時帶點疑惑的問道“你們今天還要上班啊?”
在方助理的眼裏,這種大雨天必須苦逼上班的隻有他們這種小職員。但是司機不一樣,如果主人一整天都沒什麼事需要出門,司機也可以偶爾清閑一下的。就比如邵夫人這樣怕麻煩的,雨天當然不會有心情去購物逛街。
也不會和他兒子一樣心血來潮的到處瘋跑,嗬嗬。
小林搖搖頭,“等會兒夫人老爺一起出門,去機場。”
“呃.....?”方助理喉嚨裏擠出詫異的聲音,“要出國嗎?”
小林點點頭,當然他沒理清“出國”和“去機場”的必然聯係。去機場也可以是去國內別的城市,但是方助理立刻做出的猜測卻是出國。當然他沒有立刻意識到這一點,而是打了個嗬欠,在擋風玻璃前看著方助理的車開走了。
如果他遲半分鍾能發現這件事裏的蹊蹺,再從江美香倉促出國的事情裏猜出點什麼來,司機小林說不定會成為邵家的有功之臣。但是他眼睜睜的令機會錯過了,因為司機就是司機,不是戰術學家也不是商人,當然不能從一件懸案裏摸出如此多清晰的脈絡。
小林做回車裏,因為沉悶的空氣他整個人都極為疲倦。不過等邵家夫妻出國他可以歇上幾天假期,到時候好好睡一覺。他捂著嘴,有點奇怪方助理開車怎麼會這麼差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