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甘鬆縣城。
孫莎莎坐在露天的板麵攤子前,麵如菜色的看著兩個人,有那麼一瞬間後悔了自己來吃早飯的提議。
不過她也不是有點後悔,縣城地方狹窄人口稀少,為了省房租不要店麵而是支起來的早點攤子隨處可見,就比如現在,還是早上八點鍾的功夫。街上到處都是中年夫婦經營的麵條包子豆漿,有的隻拿黑板寫個招牌就算開張了。周圍則擠滿了附近小區的居民和上班族。有的還穿著睡衣拖鞋,邋遢的讓她懷疑進了公共浴室。
當然等做好的板麵端上來以後就不僅僅是“不幹淨”的問題了,孫莎莎瞥見碗裏微綠色的湯汁和桌邊盤旋的幾隻蒼蠅,後悔之情就滔滔不絕猶如江水。扶著碗輕輕幹嘔了一聲。
她絕望地轉過頭,一眼就看到了老板娘三歲的兒子在隨地大小便。“咱們...換一家吧?”
唐允低著頭沉思,仿佛沒聽見她的話,端起麵碗喝了一口湯。
孫莎莎徹底敗下陣來,認命的攪拌了幾下碗裏的比小拇指還寬的麵片,然後捏著鼻子喝了吃了一口。
李崇霄對於這種情況就自如得多,他在這片縣城裏呆了不下十年時間,從街頭的拉麵到飯館的木須肉,乃至是風味鴨脖都習以為常。生活久了也就失去了自在的沒有矜持和講究。他甚至還和老板娘打了聲招呼,對方送了一碟醃鹹菜給他。
唐允盯著細白碟子裏的棕色醬菜若有所思,碗裏剩餘的麵條依舊冒著熱氣,牛肉粒攪拌在幾根綠色的青菜裏,顯出一種黏糊熟透的透明質感來。味道並沒有想見的那麼難吃,相反的還算得上美食。
在縣城裏呆久了,當然也知道哪裏的飯菜更好吃一點吧。她拿著筷子,從碟子裏夾出了一點菜條來,在孫莎莎瞪的溜圓的眼睛裏咽了下去。
李崇霄慢條斯理的看著麵麵相覷的兩人,目光落到唐允的碗上。“不要吃得太多,待會兒要走山路。”
然後他看了看孫莎莎,“至於你,還是吃一點比較好。”
孫莎莎低下頭,迅速的在手機上按了幾個字。“等著,我馬上就回去!”
馬上他們就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草草結賬後坐上車,三個人幾乎是不加停靠的奔向了隔壁縣。根據李崇霄的記憶那位離職的同事住在鄰縣下屬的行政村,他們前幾年的時候還互寄過春聯,但是後來就再也沒有聯係了。原因很簡單,交通閉塞是一部分,再有就是那個人已經走不動了。
孫莎莎被崎嶇的山道顛的七葷八素,一張嘴就能感覺到舌頭苦的發麻。她總算認識到暈車不是節食能解決的問題,就比如現在,胃裏翻滾炙熱卻沒東西可吐的感覺煎熬著她,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走不動的意思...不就是說....年紀大了。”孫莎莎猶自死鴨子嘴硬的插了一句,“那個人很...老嗎?”
“他不是老的。”李崇霄丟出這一句,就看著窗外的景色不說話了。
通往村子的路比縣城還難走一萬倍,縣城起碼還有修好的柏油路,雖然磨損輪胎畢竟路況還算理想。但是鄉村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能讓人徹底體會到無路可走的窘迫。其中一半路是石子拌水泥勉強抹上的,剩下一半就是隨機——連正經的路都算不上,全憑村民腳踩出來的土路。要命的是前不久才下過雨,此刻泥水高的能淹沒人腳踝。
唐允看著前車窗裏趟泥過去的村民,牽著的牛沾了滿腿的泥漿。立刻就明白了附近的生產力水平絕不是那種蓋著小二樓有路燈和超市的世外桃源,相反原生態的近乎於落後。她有點困惑的打了下方向盤。隨後一加速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