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寄雲陪著她進去,就見秦洛晴站在床邊,忽然湊近了老爺子的耳朵喊了一句:“爸爸,我是夕顏。”
他呼吸一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隻覺得心口鈍痛,掉頭就走。
秦洛晴沒有注意他的情緒,趁著四下無人繼續說:“爸爸,真的是我,我沒有死,還活著呢。你知道嗎,我原本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可是老天垂憐,給了我新的生命。”
“你想知道我是被誰給害死的嗎?是餘舒宛啊,那個之前成天跟我姐妹相稱的女人,沒想到她早就跟陸澤亞苟合了,他們一起算計了我。”
她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好像這一年多來的委屈在親生父親麵前終於得到了釋放,病床上,江同州的手指動了動,如果秦洛晴此刻觀察入微的話,甚至還能看到父親眼角的一點水跡。
不過她一直蹲著,腿有點麻了,就坐在了邊上的沙發上,離得遠了並未看到那若有若無的眼淚。
江寄雲去書房收拾文件,等一下還要去公司。
在走廊上卻無意聽到了兩個傭人在聊天:“那位秦小姐好勤快啊,我剛剛去打掃房間,看到她連被子都疊好了,疊得像豆腐塊似的,平平整整。”
“是嘛,怎麼都喜歡疊豆腐塊,以前夕顏也……”
“是啊。”
江寄雲步子一沉,連手都在輕輕地發抖。
房間裏,秦洛晴覺得隻這麼坐著不起效果,正巧視線落在臥室的架子上,看到了一枚小小的口琴。
她嘿了一聲,這不是她小時候總不離手的小東西嗎,居然到現在還留著,而且看起來很新,一點都不像舊的。
秦洛晴拿起來試探著吹了幾下,索性跑到江同州身邊:“爸,你要聽什麼,我吹給你聽啊。”
她憑著記憶吹了一首經典老歌曲,不過有些旋律不太記得了,吹得磕磕絆絆的,但整體聽下來還是完整的。
一曲吹完,她的手腕突然被人給抓住了。
秦洛晴嚇了一跳,轉頭看到江寄雲的臉,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這張幽重深沉的臉難得出現了一絲縫隙,泄露出短暫的脆弱。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秦洛晴不著痕跡地抽回手:“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跟個鬼一樣。”
“鬼一樣?”她這句抱怨卻像是提醒了他什麼,江寄雲的瞳孔倏然震動了一下,目光裏竟有些灼熱的火熱:“你說人死之後,會不會變成鬼?”
她眼皮一顫,如果是之前,她肯定會矢口否認,當然不會啦,你想什麼呢。
但是現在,她的父親說不定很快就能醒來,隻要父親醒了,她是肯定要跟他相認的,到時候江寄雲不會不知道。
秦洛晴為難地皺起眉頭,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她隻好擠出一個迷惑的笑容:“誰知道呢。”
他並不打算終止話題:“那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上一次好像陸澤亞也問過同樣的話,秦洛晴想到陸澤亞近來對自己的態度,以及汪辰柒說的那番話,不由歎了口氣。
“也許吧。”她輕聲說。
江寄雲的眼眶一下子紅了:“你知道我真正想問的是什麼,我知道自己的猜測荒誕可笑,隨便到大街上拉一個人出來告訴他,人家隻會以為我瘋了。可是,你們太像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錯開了,不太敢跟他對視。
“秦洛晴,你告訴我,當著老江董的麵親口告訴我,你究竟是誰,你若是她,能不能讓我知道真相。如果不是她,至少也讓我死心,斷了念想。”
理智告訴秦洛晴,現在還不是時候,萬一父親沒有醒來,她等於是在給自己挖大坑。
可是她從未見過這樣慌張的江寄雲,他甚至是低聲下氣的:“我很想她,她走了以後我沒有一天睡過安穩覺,我每天都在後悔沒有保護好她,每天都在自責,內疚,如果可以,我願意用一切去換她回來。”
秦洛晴低下頭,想要做出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可她根本做不到,她的睫毛輕輕顫抖,眼眶已經濕透了。
他一動不動,隻盯著她,想等一個答案。
時間過了許久,沉默的女人終於抬起頭,她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弟弟啊,你這雙眼睛,還真的挺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