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隊喊著‘一二三四’跑步入位,整隊報數,然後跑步行至主席台前。這一刻,我的腦子突然蒙了。或許是由於過度緊張的緣故,我竟然沒有提前弄清楚應該向哪位首長彙報,更不知道主席台上坐著的幾位中辦、總參的領導姓誰名誰。一時間我臉上冷汗直流,心想這下子完了,第一炮就沒打好。印象分肯定拿不了高分。按理說,像這種情況,應該是給職務最高的首長敬禮彙報,而首長也應該提前站起來迎接彙報。但是主席台上的諸位首長,直到我跑步靠近,仍然沒有任何動靜。沒人接受彙報,情急之下我稍微靠轉了一下身體,讓自己正對主席台中央。按照一般邏輯,主席台中央位置所坐的首長,應該就是最高領導。
終於有一位身穿軍裝的上將首長緩緩地站了起來……
我猛地一怔!
這個人怎麼這麼麵熟?
但一時間,我還真就想不起他是誰來了!
或許是讓這突然的想象亂了思路,我竟然忘記了敬禮,呆呆地站在原地。而站起來準備接受彙報的上將首長,竟也微微一怔。
一時間僵持下來,主席台上的一位特衛局副局長輕咳了一聲,將手往上一抬,暗示於我。我這才從緊張情緒中稍微跋涉了出來。但實際上,為時已晚。因此這位上將首長見我遲遲沒有敬禮,竟然率先抬起手來,給我敬了一個禮。
我心想這下子完了,按照條令要求,下屬要先給領導敬禮,領導再回禮。但這下倒好,自己還沒敬禮,首長先給自己打了一個敬禮……我僵硬地抬起手來,覺得自己的手直顫抖,敬禮的樣子肯定很蒼白很拘謹。待上將首長放下手,我才停頓了一下,禮畢後開始彙報:上……
我敢說我李正從來沒有如此緊張過,不知道首長姓氏和職務,情急之下,我差點兒彙報出‘上將同誌’四個字,好在及時收口,改彙報:首長同誌,中央特衛局警衛隊彙報表演準備完畢,是否開始,請您指示。
上將首長微微一皺眉。按照一般程序,他應該下達‘開始’的命令。但實際上他沒有,而是上下打量了我幾眼,說了句:人數,應到,實到。
我心裏暗暗叫苦,這不是純粹在為難我嗎?可以想象,一個堂堂的上將首長,不按常規出牌,反而在大庭廣眾之下挑刺兒,這未免顯得有些滑稽。但是我沒有別的選擇,隻能是重新敬了一個禮,回道:報告首長,警衛隊應到三十五人,實到三十五人。指揮員,李正。
但上將首長仍然沒有下達‘開始’命令,隻是微微地點了點頭,說了聲‘好’。
他究竟想幹什麼?
無奈之下,我隻能壯著膽子重複彙報:首長同誌,是否開始,請您指示。
上將首長這才姍姍來遲地命令道:開始吧!
我響亮答是,再次敬禮後,跑步歸位。
這段彙報的小插曲,讓我心裏禁不住產生了諸多疑慮。確切地說,我李正從軍這麼多年,這樣的場景倒是第一次遇到。而實際上,這也正好恰恰間接地證實了我之前的大膽猜測。這位上將,應該是總參的某位重量級首長。這次突擊性彙報表演,以及這麼浩大的觀摩場麵,也應該是由這位總參首長牽頭營造的。或許是特衛局在哪方麵不入這位首長的法眼,他便借這種方式來殺一殺特衛局的威風,故意讓特衛局出醜。畢竟特衛局隸屬於總參,總參有權對特衛局進行指揮和調動。當然,更有可能,是特衛局某些領導不太服從總參差遣,總參首長一氣之下,便給特衛局來了這麼一個下馬威……
各種猜測凝然於心,揮之不去。但是越往後推測,便越覺得冷汗直流。我無法想象這總參和特衛局之間究竟是怎樣一種玄妙關係,但值得肯定的是,我李正這一回,又充當了一次職權衝突中的棋子。隻不過,這次職權衝突的層麵,比之以前要高的多。
隊伍前,我鎮定了一下情緒。我能感覺得出來,不光是我,就連麵前這三十幾位警衛隊隊員,也感覺到了情況的玄妙之處,還沒等開始做動作,很多人就已經出了冷汗。
我下達‘稍息、立正’的口令,按照流程宣布課目、內容……
但更讓我意想不到的是,主席台上突然有位首長用話筒喊話道:直接操作吧,省去那些不必要的程序。直奔主題。
我腦袋都要大了!
大忌,絕對是大忌!像這種組織正規、聲勢浩大的觀摩會,主席台領導竟然打斷指揮員,遙控指揮,這簡直是荒唐透頂!
十分地荒唐!
我被這一連串的意外情況,搞的心神不寧。
但我已經沒有退路。
於是按照首長的建議,我開始省略步驟,緊密操作。但實際上,盡管我李正心理素質還算不錯,類似的彙報表演,也已經是輕車熟路,但是受到這一係列狀況的影響,我在指揮時口令略顯遲疑,口令與口令之間的間隙,也沒能掌握的太好。而三十幾名警衛隊隊員,也沒能拿出平時的訓練水準,盡管沒有出現大的紕漏,但是較之預想效果,還是差了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