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鼎微微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許先生不必自謙,我們局長也是久聞許先生的大名,特意相邀,許先生可不要讓我們局長失望啊。”
聽著這句話,我感覺自己幾乎都能隔著一層厚厚的墨鏡,看到他意味深長的眼神。
方鼎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很清楚,我麵前的這三對真假文物,分明就是這位所謂的局長給我設置的一道考驗,若是能通過,自然一切好說,若是通不過,那結果,可就不怎麼好說了。
我心裏不禁有些慶幸,在一真一假的情況下鑒定真偽,對我而言還真不算是什麼難事。我對有一定曆史的古物,都能有一種近乎直覺般的神異感覺。
每一件經曆了歲月長河的古董,都會積澱下來一種極為特殊的氣質,就如同人一樣,不同的古董,所擁有的氣質也是大相徑庭。
舉個例子來說,即便是同一片礦場開采出來的玉石,有著不同的經曆,便會有不同的氣質。被飽讀詩書的文士把玩數十年的古玉,自然會沉積下來一種深沉厚重的文化底蘊,而若是被征戰沙場、掌殺伐大權的將帥佩戴的古玉,自然會積澱出一種金戈鐵馬般的血腥霸氣。
有的古董氣質奔放,隔著老遠便能震撼我的心境,而有的古董氣質則是極為深沉內斂,比如說眼前的這三件古董,我隻是隱隱能感覺到十分微弱的異樣——隻有靜下心來,全神貫注地去感受,才有可能真切地感受到屬於真品的氣質,從而區分出真偽來。
眼看這道關卡是躲不過去了,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強迫自己靜下心來,用意識去感受眼前的三件古董。
若是在以前,我是很難在短時間裏達到這種心靜如水的境界,但是經曆了在巫王祭壇遺跡發生的種種事情之後,我感覺自己對人生的領悟加深了一些,自己內心的境界也深沉了許多,而對於周遭事物的感覺程度,同時也提升了不少。
我甚至隱隱有感覺,我已經可以去嚐試著操控自己的內心,最大化地利用我對於古董身上獨特氣質的感應力。
閉上眼睛之後,整個世界都陷入了黑暗和沉寂,但在我的腦海中,卻仿佛有三團光團,緩緩地明亮了起來。這三團光團,分別就是一隻土黃色的六足金蟾、一隻火紅色的玉雕朱雀,以及一個懸浮在我腦海中的大字:
“道”!
當我將精神集中在六足金蟾上時,我頓時有種錯覺,仿佛有一座宏偉的山嶺出現在我的腦海中,裹挾著無窮無盡的厚重感從天而降,幾乎要將我的意識壓垮。
我頓時感覺自己腦袋一陣發懵,整個人的意識都有些模糊了起來,緊接著,那隻火紅色的朱雀便化身成為漫天的大火,在我的腦海中迅速地蔓延開來,很快,我就感覺整個世界都是一片火光。我下意識地想要睜開眼睛,從心靜如水的深層狀態脫離出來,但此時,我卻驚恐地發現,我似乎已經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掌控權,或者說我已經陷入了一種深度催眠的狀態,根本沒辦法恢複過來。
就在我感覺整個世界都要被焚燒殆盡,內心越來越焦躁,整個人好像都要燃燒起來的時候,那個懸浮在我腦海裏的“道”字,卻驟然放出無限光明,化作一道流光,閃進了我的腦海深處。
頓時,我的雙眼猛地掙開,頭痛欲裂的感覺仿佛是有無數道驚雷在我腦海裏炸響,我整個人身體不由自主地晃了晃,眼看就支撐不住,要往後倒去。
這時候,我感覺自己被人扶住,扭頭一看,在發現方鼎正在微笑地看著我,正是他剛才出手扶住了差點倒地的我。
此時,他居然把墨鏡摘了下來,我這才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