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昂已經憊懶得連應付的笑容也露不出,陸依然也識相地不去多說話,陳正德向來是食不言寢不語的老式做派,飯桌上隻有賀婉一個人絮絮叨叨地說著最近天氣冷,花園裏的好些花都蔫兒了,還有諸如此類的不痛不癢的話題,以一種讓人惱火的若無其事,維持著表麵的和平。
但這樣的“和平”隻維持到了飯後一小時。
當周成安一次又一次在陳婧的橫眉冷眼之下吃癟的時候,他試圖在一直以來保持著妻弟的恭順禮貌的陳昂那裏尋找成就感,頤指氣使地讓陳昂幫他遞一下電視遙控器,陳昂隻當他在放屁,毫無表示。
周成安覺得自己麵子不保,話裏話外都在暗示諷刺著陳昂那“見不得人的小秘密”,陸依然有些不安地在沙發上挪了挪,試圖轉移話題,就在陳婧要開口打斷的時候,陳昂直接站起來抓住周成安的衣領,一拳把他錘到了地板上,“哐啷”一聲帶碎了插著桃花的大立花瓶。
就在大家都反應不過來的時候,陳昂又把發懵的周成安從地板上拎起來,又是一拳頭下去。
賀婉大聲尖叫著:“住手!陳昂!住手——”
陳婧裝作拉架的樣子,直接一腳踩在了周成安的手指上,雖然隻穿著毛茸茸的室內拖鞋,但還是痛得周成安大叫一聲。
在陳正德暴怒的大聲嗬斥下,陳昂直接轉身從家裏出去了,踩著地上的桃花枝,花瓣鋪了一地,連掛在衣帽架上的大衣也沒有拿,“砰”聲將門摔上,被迎麵而來的冷風凍得一激靈,額角的青筋依舊激動得突突直跳。
陳昂坐在車上好一會兒才覺得通身暖了回來,打著方向盤開在隻有寥寥幾輛車的路上。
沒有徐蘅之後,生活還是照原樣進行,像一桌沒有一點差錯的精致的菜,看著仍舊熱氣騰騰色澤誘人,隻有吃起來的人——陳昂自己,才知道索然無味,像沒有了鹽。
他把車停在了徐蘅家樓下不遠處,支著手肘撐著臉透過車窗往外看,不知道看了多久寂寂無人的街道,才看到徐蘅慢悠悠地走在鋪著薄雪的街道上,走走停停,時不時發呆出神,像個迷路的孩子。
他隻是克製地看了一會兒,心裏想了很多,然後就開車走了,從後視鏡裏,他看到徐蘅仿佛往他這邊張望了一眼。
陳昂無事的時候總是會看著徐蘅送給他的日曆出神,每過完一天,他就鄭重其事地在日曆的小格子上打一個小勾,日子仿佛就變成了這一個一個勾,他從來沒有覺得矛盾過,既希望時間過得慢一些,又希望時間過得飛快,看一下徐蘅到底給他寫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