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秋江灩應該很早就趕到黑崖,奈何夏堅有自己的想法,刻意耽誤了一會兒後,給權叔使了個眼神。權叔拿出笛子,招來一隻飛鴿,假裝從鳥腿上取下密函,然後對夏堅耳語兩句。
夏堅露出震驚的表情,當即對秋江灩道:“府裏出了點事,我需即刻處理一下。江灩若不急,可等我處理完事情後,同行。”
秋江灩十分矛盾,一方麵希望夏堅能陪著自己,一方麵又不希望他參與得過多。畢竟,飽飲人血這種場麵,她私下可以做,卻不希望夏堅看見。所謂女為悅己者容,就算她現在醜陋無比,也希望給夏堅留下一個好的印象。
如今夏堅說自己有事,她自然順水推舟,道:“公子盡管去忙,大事為重。江灩就在這裏下車,隨便走走,散散心。”
夏堅道:“我讓權叔陪你。”
秋江灩搖頭道:“還是讓權叔陪在你身邊的吧。我隨便走走,不礙事。再說,這秋城裏,任誰都要給我哥三分顏麵。”想到上次被搶劫之事,臉上一紅,不再言語。
夏堅道:“好。既然如此,我就先行一步。”
秋江灩點了點頭,下了馬車,目送夏堅離開。
綠蔻問:“小姐,我們回去嗎?”
秋江灩眸光幽幽地打量了綠蔻一眼,道:“我們去黑崖。”
綠蔻心中既喜又慌,麵上卻掩飾得很好,道:“奴婢這就去租馬車。”
馬車裏,權叔問夏堅:“公子何意?”
夏堅道:“沒聽那醜八怪說,唐佳人的姘頭都大有來曆,我們跟著摻和,拿不到好處。我們要的東西,從醜八怪那裏便能得到,何必大動幹戈。”
權叔點了點頭,道:“公子所言極是。”
夏堅道:“還得麻煩權叔,跟著去看看。”
權叔點頭應道:“好。”轉身,出了車廂,悄然無聲地追上秋江灩的馬車,遠遠跟著,自然發現了秋月白派出的跟蹤者,卻並沒有去幹預。
盡管耽擱了一些時間,秋江灩的馬車還是第一個趕到了黑崖。
綠蔻去雜草叢中翻找繩索和板車,卻隻找到了板車,並沒看見繩索。
秋江灩心中一凜,立刻探頭看向用來垂釣繩索的地方,發現繩索已經安放在了那裏。秋江灩頓感不妙,立刻招呼綠蔻道:“快,送我下去。”
唐佳人的血肉有如此神奇的功效,望西若留心,定會發現這其中的奧妙。若望西控製不住自己,將唐佳人吃了,可怎麼辦?畢竟,每當她聞到唐佳人身上的誘人馨香,總會產生一種將她生吞下腹的衝動。
綠蔻裝好板車,秋江灩站到板車上麵,綠蔻攥著繩索,開始一點點將秋江灩放下去。秋江灩催促道:“快!快!快點兒!”
綠蔻加快速度,板車變得不穩,搖晃起來。
秋江灩沒有叫停,而是喊道:“穩一點!”
她必須盡快趕到下麵,若望西控製不住自己,真的吃掉了唐佳人,她好歹能撿一口殘肉剩血。
這個時候,秋江灩已經獸化,哪裏還在乎自己吃的到底是人肉還是豬肉、牛肉?她要的隻是能幫助她恢複容貌的肉罷了。曾經,她連豬肉都覺得惡心,隻喜歡吃些清淡的食物。如今,卻急吼吼地想要去吃唐佳人的肉。可見,變化最快的就是人心。
綠蔻放著倒動著的繩索,將手心磨出一片火辣辣的痛。有一個想法,十分突兀地闖入她的腦海——放手。
是的,放手。
若放開手,秋江灩的痛苦就結束了;若放開手,她可以取走秋江灩的鼻子,秋月白的腰椎就有希望了;若放開手,她的折磨也就消失了;若放開手…… 秋月白不會饒了她。那麼聰明睿智的人,最能窺探人的心思。她,終究不敢賭。
綠蔻任勞任怨,將秋江灩放到黑崖之下,然後掏出手帕,纏在紅腫的手心上,手扯繩索,也跟著下到了黑崖之下。
秋江灩一下到黑崖,就奔著關押唐佳人的牢房跑去。
尚未靠近,就看見望西倚靠在牆壁上,向自己望了過來。
他的手上、臉上,都是紅黑混雜的顏色和東西。暗紅的是已經幹涸的鮮血,黑色成渣的是一種什麼東西燒焦後形成的炭灰。
秋江灩的心突然就猛地一縮,瞳孔亦然。
望西快步迎了上來,道:“小姐,出事了!”
秋江灩的視線從望西的臉上劃過,落在一側的牢房門口。她避開望西,繼續前行,來到關押唐佳人的牢房門口,卻看見……幾塊零散的斷肢,雖被燒成了焦炭,卻能看出其形狀。視線繼續向裏移去,觸及到一張被挖掉臉上皮肉的骷髏,血淋淋的,十分惡心。至於那分割的身體上,都是鞭傷不說,還有著大片的燒傷,竟無一處好肉。且,屍體的胸口處,還插著一把匕首。那把匕首,屬於唐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