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回答,因為我不知道怎麼回答。
當一個人的心屬於另一個人時,那個人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是誘惑、都是吸引。反之,哪怕情深如海,也隻能叫人視而不見。
我有些疲倦,告訴他我不懂這些,因為我從來不曾得到過一個人的心,也從來不曾為一個人動心。
他沉默了許久,沒有再問我。
很久之後,在天武城外的密林中,我再次見到了夏雲嵐。
那個明媚燦爛得宛如桃李朝霞的女子,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我隻知道,他懂得了愛,卻還不懂得怎麼去愛。
夏雲嵐看他的眼神中充滿刻骨恨意,他極力想要將她留下,說出的每一句話卻隻能惹得她更加憤怒。
最終,她寧可跟隨那個害了她的男人離去,亦不願再多看他一眼。
那個害了她的男子,名字叫做司馬連皓,江湖上人稱鬼影邪醫。
傳說中,他醫術如神,能夠使死者複生。
他大概不知道,關於他的故事和傳說時常吸引著我。在我心中,他一直是一種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如果可以,其實我很希望能與他烹茶論醫,探討一些令我困惑許久的問題。
可惜,在那樣一種情景之下,我隻能站在他的對立麵,客氣地請他留下祁王妃。
箭陣環伺之中,他談笑如常,卻不惜一死也要帶走夏雲嵐。
那時的夏雲嵐,血色滿身,頭發淩亂,眼神凶狠猙獰。美麗在她身上早已蕩然無存,可她對於兩個當世一流的男子,依然保持著致命的吸引力。
我突然有些羨慕她,甚至有些嫉妒她。但聽她從齒縫裏一字一字、清晰無比地說出“老子不在乎”時,我又清楚地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成為她。
她活得肆意不羈、隨心所欲,我的生命裏卻有太多解不開的枷鎖。
夏雲嵐跟隨司馬連皓離去後,向來不愛多話的蕭玄胤,變得比以往更加沉默。
他一邊抽調大批暗衛尋訪她的消息,一邊親赴危機重重的龍炎國,為她尋找療傷聖藥接骨木。
當然,以他的權勢,根本不必自己親自前去。但我知道,此時此刻,他必須為她做些什麼,才能稍稍緩解心中的思念、愧疚和疼痛。
自龍炎國帶回接骨木後,他讓平濟堂放出消息,於某年某月某日高價拍賣。
不出所料,喬裝打扮的司馬連皓提前到來,欲圖盜取接骨木。
他本欲將他捉住,再逼問出夏雲嵐的下落。但不知為何,他卻臨時改變了主意,讓他順利盜去接骨木。
後來,他告訴我,因為他“不想耽誤雲嵐的治療”。
可惜,他心心念念愛入骨髓的女人,傷好後的第一件事,卻是找他報仇。
歸雁山下,風雪之中,夏雲嵐淺笑的眼神裏滿布死亡的危險。
他毫不猶豫地向她走去,哪怕他明明知道,她此來的目的,是要取他的性命。
十八支劇毒浸透的飛針***他的體內,他倒在地上……那一刻,我才發現,原來我會對他如此緊張。
說好的相忘,原來不過是自欺欺人。
我一邊扶住他,一邊憤怒地指責夏雲嵐,指責她辜負了他的深情。
夏雲嵐卻根本不稀罕他的深情。
在那個女人麵前,他毫無辦法,我亦毫無辦法。
我唯一能為他做的,隻是為他驅毒療傷。
好在,他早已料到夏雲嵐會對他做些什麼,是以提前穿了護身的軟甲。
十八支飛針並沒有全部傷到他,加上他的移穴換位之術,十八支飛針沒有一支傷到他的要害。
他的傷不久便被我治愈,身子恢複之後,他沒有繼續留在祁王府,而是將所有事情托付秦沐風,自己去了繇山靜養。
命運有時候是場太過奇怪的局,繇山之上,他居然意外與夏雲嵐重逢。隻不過,這時候,他們都換了身份。
他不再是朝廷中呼風喚雨的祁王殿下,而成了繇山德高望重的夜掌門。
她也不再是一心複仇的祁王妃,而成了他乖巧伶俐的徒弟。
當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原本不相信命運的我,終於相信了姻緣天定。
我相信,他和她之間,不論有多少曲折、多少恩怨、多少不甘、多少仇恨,必然終將走到一起。
而我,不過是一個無關的局外人。我應該做的,隻是學著如何去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