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正在老爺子吃過午飯後回來了。
興隆大車店的情況就象老黑說的一樣,現在幾乎是人滿為患,很多逃難經過錦州的人住進了興隆大車店裏。整整一個上午,興隆大車店周圍進進出出的都是些住客,沒有發現什麼可以懷疑的人。按照以往的慣例,韓正在興隆大車店的後門上趁人不注意的時候用木炭做了一個暗記,然後留下一個弟兄在遠處觀察,自己匆忙趕回了韓家燒餅鋪。
老爺子認真的聽他說完,又仔細的問了一下一些細節,直到韓正實在想不起來的時候,老爺子也就放棄了繼續追問下去的興趣。老爺子打發韓正去吃東西的時候,自己在心裏麵盤算著下一步的打算。就在這個時候,老黑回來了,盡管喝了幾杯酒,但是對於一個能一口氣喝下一瓶燒刀子的老黑來說,那隻不過是小菜一碟。
小白龍尚旭東尚大當家的在酒席上給足了“老刀把子”的麵子,當著滿酒桌的手下又是賠禮又是道歉,尚旭東的一個把兄弟就是那個黑瘦漢子綽號“夜貓子”的,他更是殷勤,說到最後,還非要留下二百塊現大洋和一棵老山參,說什麼二百塊現大洋是給韓家燒餅鋪賠情一棵老山參才是給“老刀把子”的黑爺泡茶。老黑是真正的“臉黑手黑心更黑”,來者不拒,照單通收,於是兩下各自的目的都達到了,雙方都是很高興的散去。
瘸子是在老黑說完事情的經過以後急匆匆的趕回來的,他的身上多出了十二張車票。
這些高價買來的車票是明天清晨七點的火車票。
瘸子把車票輕輕放在老爺子麵前,自己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老爺子看到了車票,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臉上的笑容也浮現了出來:“瘸子兄弟,你給我韓老哥送過去三張車票,他要是同意,你就幫忙收拾一下,他要是不同意,你就留下二百或者三百大洋,哦,這還有二百塊,你也一起拿過去,就說是小金牙賠情給的。”
楊鋒把槍擦的幹幹淨淨,甚至每一顆子彈都仔細的檢查了一遍。張元看的有些不耐煩起來,可是楊鋒根本不理會,繼續拿過張元的槍,利索的退出子彈,拆開。張元終於忍不住了:“二哥,你又發什麼瘋啊,好好的槍,你又拆它幹什麼?”楊鋒頭也不抬:“胖子,你看你的槍,髒成什麼樣子,還有這子彈,有的已經不行了,我給你換一換。”“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更喜歡用刀,槍嗎,有也可無也可。”張元的槍法確實比楊鋒差的多了,可是嘴上又不服輸。“明天咱們一上火車,我看你的大刀片子還往哪兒放,總不能讓你背著它,萬一出了什麼事兒---”“二哥你的嘴裏說句吉祥話兒好不好,每次你都是這一套,哪兒有那麼多的事兒偏讓咱們遇到,碰上也是讓你說的。”張元打斷了楊鋒的話,半開玩笑似的說著。
楊鋒還要說話,韓正走了進來,看了看屋裏隻有楊鋒和張元兩個人,俯下身子,在楊鋒的耳朵邊上小聲的說:“明天上火車以前,你得把那三支私藏的槍和子彈打進咱們幾個人的包袱裏,千萬不要讓別人看見了。”楊鋒點了點頭:“老大,你放心吧,我一定放好。”
他們正說著話,聽到外麵瘸子叔在招呼韓正,韓正答應了一聲,快步走了出去。張元隔著窗戶看了幾眼,忽然跳下炕來,追了出去,因為胖子看見了韓雙姑娘正招呼韓正去幫忙搬東西,這麼好的機會他可不願意錯過。
楊鋒卻沒有動,他擦完了胖子的槍,重新調換了幾顆子彈壓進彈夾,正要把張元喊回來的時候,忽然想起了自己私藏的那一隻擼子,看看四周沒有人,偷偷把它拿到手裏。那是一支馬牌擼子,由於從拆封到現在沒有經過使用,槍口處粘滿了汙垢,楊鋒把槍拆開擦淨,又找出對應的子彈押滿彈夾,這才心滿意足的把它收了起來。
天很快就黑了下來,吃完了晚飯人們開始各自忙著各自的事情。老爺子卻獨自在一邊眯著眼睛想自己的心事:從今天一天的情況判斷,興隆大車店可能沒有暴露,可是自己明明派二徒弟張立前來聯係,為什麼到現在沒能回話,如果隻是張立他們一路出現問題,其餘的兩路也應該和自己人取得了聯係,到底是不是有內鬼,誰又是那個內鬼呢,這一切都要靠自己來解決。可是去不去興隆大車店,去了以後有可能出現什麼情況,所有的一切讓老爺子的頭象炸開了一樣,他閉上眼睛,用兩個手指不停的擠壓著自己的太陽穴。
瘸子走到了他身邊:“大掌櫃的,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依我看,今天咱們哪兒也不去,就等明天天一亮咱上了火車回到家裏,想查咱就查個水落石出。”老爺子搖了搖頭:“不行,日本人和東北軍那些人都想著咱們,這裏麵恐怕有問題。”沉了一沉,對瘸子說道:“我看現在你帶著個人再出去一趟,在火車站附近但是不要太近的地方轉一轉,看看有沒有大一點的地方能夠落腳,如果有這麼個地方我就派老黑領著幾個弟兄去興隆大車店探探情況,回來也好安排下一步。”瘸子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大掌櫃的,我還是那句話,今天咱們最好哪兒也不去,這萬一出了點兒什麼事兒--”瘸子說到這裏的時候止住了,沒有繼續說下去。老爺子睜開眼睛望著瘸子:“你先去,我等你的消息!”瘸子知道老爺子心意已決,不好再說些什麼,隻好起身領著一個弟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