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大多數人都沒有睡好,而楊鋒和張元是屬於睡的好的人。
楊鋒和張元並不是那種沒心沒肺的主兒。楊鋒是強迫自己必須睡好,因為隨時可能麵對著一場廝殺,他必須養足精神;張元則是真的累壞了。如果不是楊鋒起來收拾東西,可能張元還要多睡上一會兒,可是現在張元被吵醒了,他揉了揉眼睛:“二哥,你起的可真早!”楊鋒並不理會胖子的埋怨,仍然是低著頭收拾兩個人的東西。一些不必要的衣服之類被楊鋒扔到了一邊,子彈也被楊鋒翻了出來,他找出幾個彈夾壓滿了子彈揣在身上。
極不情願的張元一邊穿著衣服一邊嘟囔著:“二哥,今天你又是發的什麼瘋啊!”楊鋒推了推旁邊睡得迷迷糊糊的韓正:“老大,咱今天還走不走啦,你快起來!”韓正一驚,一骨碌身坐起來趕緊穿衣服:“老二,現在幾點啦?”“五點多一點兒吧,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黑叔早已經過來一趟了!”“是嗎?”張元打了一個哈欠,“黑叔起這麼早幹嗎?”“七點的火車,你說該幾點起。”韓正說著,已經穿好了衣服,回手在枕頭底下把槍抽出來,檢查了一下,掖在了懷裏。
很快所有的人都穿好衣服,韓老頭的女兒韓雙甚至打扮成了一個小夥子,大家都在等待著老爺子發下話來。
幾乎一夜沒合眼的老爺子現在眼睛裏掛滿了血絲,他看了看這些人,大家都在過道兩邊靜靜的站著,目光卻集中到了他一個人的身上。
老爺子從懷裏掏出金殼的懷表,時針已經指向了六點。
老爺子在等待著瘸子的消息。如果瘸子在六點鍾的時候不能回來,所有的人就必須改道。
就在指針指向六點的那一瞬間,瘸子終於出現在大家的麵前。
他對著所有的人點了一下頭。
老爺子看著他,忽然揮了一下手,自己第一個走了出去。
錦州火車站前一片忙亂的景象,很多人都在站前的小廣場上焦急的等待著。幾個小商販正在向過往的旅客兜售著香煙瓜子一類的小食品,餛飩果子的叫賣聲不斷的吸引著饑腸碌碌的人們。
老黑和楊鋒的眼睛注意著每個過往的人,好象所有的人都是殺手。偶爾有人靠近,他們就會不自覺的擠過去。
老爺子在其他人的簇擁下很快的來到了這裏。
瘸子看見自己在車站的朋友老劉就站在那裏等待著,於是他快步超過了老黑和楊鋒。猛地,瘸子發現老劉的神情有些異樣,老劉的手甚至在微微的顫抖,於是瘸子的腳步就漸漸放慢了。
突然,在老劉的身後閃出一個槍手。
瘸子的身體在連續中了幾發子彈後無力的摔倒在地上,一股血從他的嘴角流了出來。
錦州火車站前的人們被突如其來的槍聲驚呆了。
但是老黑和楊鋒卻沒有,他們的槍馬上就吐出了火舌,那個槍手在中了十幾槍後栽倒在地上,這個時候人們才反應了過來,驚叫著四處奔逃。
韓老頭突然發現在一個角落裏又出現了黑洞洞的槍口,他拚盡了全力用肩膀猛的一撞老爺子,就在老爺子身子一趔趄差點跌倒的時候,對方的槍響了,子彈在韓老頭的胸腹之間連續爆開幾個血洞。
更多的槍聲響起,一些忙於奔命的旅客不斷的中彈倒下。
老爺子拚命的把韓老頭抱起來:“韓老哥!瘸子兄弟!韓老哥!”他聲嘶力竭的喊著,全然忘記了自己就是對方槍口下的那個目標。楊鋒、韓正、張元潑死命連續打倒了對方幾個人,掩護著老黑拖起老爺子就往回撤。
車站的警察和執行巡邏守衛任務的一部分東北軍也加入了混戰,形勢對老爺子這些人越來越不利。
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上忽然出現了十二架塗著太陽旗的日本飛機。
飛機呼嘯著從車站上空掠過,一顆顆航空炸彈象冰雹一樣的砸向大地,發出巨大的爆炸聲淹沒了槍聲。這是“九一八”事變的策劃者之一、日本關東軍參謀主任石原莞爾派來轟炸錦州的飛機。
霎時間硝煙烈火吞噬了車站在內的很多建築物,無數磚石瓦礫混雜著殘肢斷臂隨著濃濃的煙霧向四麵八方擴散。借著煙火的掩護,楊鋒、韓正、張元保護著背著老爺子的老黑,拉扯著韓雙和韓傑離開了車站。
這些奪去了無數中國人生命的飛機卻在無意中救了老爺子他們幾個中國人的性命。
雷家是熱河有名的大戶人家。
“滾地雷”是當地人給雷遠的綽號,意思就是說在熱河的地盤上,隻有雷家才可以隨便打滾兒,因為人們腳下的土地都是雷家的。
雷遠是綠林出身,“發家”之後才從關外遷到關內的。雷遠認不了幾個字,所以在給自己的幾個兒子起名字的時候用的是天幹,老大叫雷甲,老二叫雷乙,老三叫雷丙,老四叫雷丁,在承德一帶,人們都叫他們爺幾個雷家五虎。
雷甲自小受到父親的耳濡目染,仍然和雷遠一樣,吃的是一碗江湖飯;雷乙雖然受到了父親的影響,但是終究沒有走那條江湖路,而是在雷遠的安排下投身行伍,在東北軍將領湯玉麟部下崔星武的第十九旅騎兵團任連長;雷丙是雷家哥幾個裏最沒出息的一個,既沒有能耐又不想吃苦受罪,就在承德當地通過花錢活動幹了一個稅務副所長,整天的搖來晃去在自己家門口的地麵上稱王稱霸;隻有雷丁受到父親的影響最小,從小時候就在承德長大,上過私塾,讀到中學畢業受到二哥雷乙的影響,在父親雷遠和二哥雷乙的安排下在直隸的保定講武堂花錢活動到了一個名額,成為這個學校最後一批軍官學生的一員,可是從小就嬌生慣養的雷丁和雷丙差不多,實在是受不了紀律的約束和行伍的辛苦,隻好半途而廢,通過花錢活動在宋哲元將軍的二十九軍混了一個參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