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善歎息了一聲,那歎息聲裏,跟剛剛的笛音一樣,夾雜著一絲悵惆,一絲落寞,一絲淡淡的憂傷。
“緣善法師是南唐的國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奴婢隻是騰龍殿一個小小的奴婢,身份地位不同。奴婢能有什麼要跟國師交待的?”
鳳染傾躬身一福:“奴婢先行告退!”
“慢著!”
她剛走了幾步,緣善法師已經如一陣清風掠過來,擋住她問:“小寒子是誰?”
鳳美人痛失孩子,正是需要人陪伴的,為什麼緣善不在朝鳳殿陪著她,反而躲在這處偏僻的涼亭蕩秋千?
他知道了什麼?
鳳染傾心裏有一絲慌亂,也暗暗懊悔自己今晚瘋一樣的找陌子寒,剛剛更是看錯了人,往這邊涼亭跑,還語態親昵的喚過小寒子。
“煙雨,誰是小寒子?”
緣善上前一步,鉗製住她的肩膀:“說吧!為什麼你夜深人靜來找小寒子?”
他的神情裏有一絲慍怒和狂燥。
是什麼人,在她心裏能那麼重要?
今天在承德苑外,當她終於從他身邊走過,徹底的無視他。
他的心像被什麼抽空了!
她的眼神讓他害怕,從前她看著自己,他能從她的眼神裏看到美好,雖然她不愛他,但是那種美好在傳達一種友愛的信號。
而她抱著小皇子,從他身邊掠過那一刻,她的眼神旁若無物,餘下的隻有空洞。
這種空洞,讓他感覺害怕,像是捧在手心裏最好的最珍貴的東西,突然一下失去了,他的心突然像她的眼神那般空洞。
所以,回到朝鳳殿後,沒有去陪在鳳美人身邊。
而是躲在這處偏僻的涼亭,蕩在秋千架上靜靜看著天空的明月,想著與她相識相知的一幕幕。
她突然找來涼亭,他心裏湧滿了竊喜,像是失去的東西,突然又複得了。
可是,她是來找小寒子,甚至將他看錯了後,頭也不回的想離去。
這個認知讓他感覺慍怒,第一次,不顧她掙紮和仇視的眸光,用粗魯的方式鉗製住了她的手。
“小寒子,是朝鳳殿的小太監。”
鳳染傾想將手臂抽離出來,但是她柔弱的臂膀被他的大手掌鉗得很緊,她掙脫了幾下,紋絲不動。
這個變態,不管任何時候都是那麼溫潤如玉,從來不會狂燥,不會失去理智。
鳳染傾一觸上他慍怒的眼神,忙停住了反抗。
他武功高強,自己在他手上不過是一隻小蝦米,反抗隻會讓對方越戰越勇。
這人能對德妃和小公主下手,殺人不過是指頭輕輕點點的事情。
怎麼逃脫他的鉗製?
她眸光微微蕩漾,努力的心平氣和的解釋:“我上次被抓去慎刑司,直接去了騰龍殿,很多東西來不及收拾過去。小寒子替秦公公管著耳房的鎖匙,我來找他,是來取我的私物,國師大人。”
緣善鉗製住她的手漸漸鬆動:“真是如此?”
“這還有假?”
鳳染傾趁著他鬆手,努力甩開他鉗製的手:“鳳美人冊後大典出了岔子,朝鳳殿很忙,白天找不到人。騰龍殿那邊還要照顧小皇子,隻有等他熟睡了,我才得空來朝鳳殿……”
“煙雨……”
緣善法師上前一步,突然要來握她的手。
這時候灌木叢後轉來一道哀怨的聲音:“國師大人。”
兩個小宮女扶著弱柳扶風的鳳美人轉出來,身後跟著秦公公和一眾服侍的宮女太監。
緣善伸到一半的手一滯,扭過頭去:“鳳美人身子虛弱,怎麼跑出來吹風了?”
“睡不安穩,做夢了,夢到那個孩子找來了……”
鳳美人語調哀傷,她嘴裏的孩子大概指的是,冊後大典滾落台階流產的那個。
鳳染傾趁著她糾纏國師的功夫,忙一步躥進花叢後,趁機逃出了朝鳳殿。
一路跑回騰龍殿,關上門,背靠在門上,長長籲了口氣。
差點讓國師對子寒起了疑心,太驚險了!
昨天在承德苑,鳳染傾答應帶小皇子和母妃捉迷藏後,小皇子一直纏著她。
皇上給小皇子配了兩個身材高大的太監,這兩個人從來沒有出現在騰龍殿過,看著樸實無華,但是依著鳳染傾的眼力,可以斷定兩人都是隱世高手,隻怕不弱於陌子寒和楚雲飛的功力。
這應該是皇上給出的底牌了!
早朝時,皇上下了聖旨,令段修凡徹查德妃和小公主遇害一案。
這個消息很快傳到蕭清沐耳朵裏。
沒等到皇上下朝,蕭清沐領著一眾宮女太監,從梨香苑收拾一些小皇子的貼身衣物,急匆匆來了朝鳳殿。
蕭清沐來勢洶洶,鳳染傾迎上她慍怒的眼神,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鳳染傾將小皇子交給一旁的太監:“阿海,我和蕭內司有幾句話要說,你帶著小皇子先去騰龍殿園子裏頭逛逛。”
“是,煙雨姑娘!”
阿海和另一個太監帶著小皇子走後,鳳染傾心虛的掩上了門。
蕭清沐協理後宮八麵玲瓏,但麵對自己這個滾友,不客氣的訓斥起來。
“好啊,鳳染傾,你行啊!”
她柳眉飛揚,一臉怒容:“你真下得去手,明知道後宮險惡,還將段修凡扯了進來,我的好傾兒,你這是在我背後捅上一刀……”
鳳染傾弱弱聲道:“清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