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華音幾乎無法呼吸了。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小時候的他有眼無珠?
段華音幾乎是靠小時候的回憶堅持著這份感情,而現在,他連回憶都要破壞掉了嗎?
沈淩絕不去看她,繼續道:“真愛一個人,是盼著她好,哪怕要犧牲自己,而不是陰謀算計,明明知道那樣做她會痛苦,還為了一己私欲明知故犯,甚至……沒有一句真話。”
段華音想要否認,卻找不到可供自己使用的言語,隻能用哀婉淒楚的目光看著沈淩絕。
可是沈淩絕卻不再看她。
沈淩絕站了起來,收斂起所有的情緒,無論是此前的動容,心軟,還是後麵的心寒,失望。對段華音這個人,他已經不想有任何情緒了。
“我此生有鳳凝煙一人足矣,公主若是想通了,要回南疆,我隨時願意送你回到段流韶身邊去。”
說罷,轉身就走。
本來想等段華音喝完藥再叮囑幾句,結果就一直找不到機會離開,努力縮小存在感的趙大夫趕緊跟在沈淩絕身後溜了。
旁觀了全程的婧月這才過去抱住段華音:“公主,他不值得,他不值得您這樣愛他呀。”
段華音沒有聽到一般,空茫茫的表情,目光悠遠的不知道落在何處,仿佛一個沒有靈魂的娃娃。
婧月忍不住流下淚來:“公主您別嚇唬奴婢,您振作一點,奴婢去替您找笛子好不好,隻要找到笛子,太子殿下一定會忘了鳳凝煙而愛上您的。”
婧月不知道哪一句說動了段華音,她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
可沒等婧月高興起來,段華音的眼睛慢慢的瞠大,嘴角彎起一個誇張的弧度,目光還是沒有焦距,麵部其它地方也沒有變化。
看著地上破碎的碗,段華音那張清麗脫俗的臉,五官卻組合成一種詭異陰森的表情。
她壓著嗓子切齒道:“沈淩絕,你想讓我走,哪有這麼容易!你剛才試藥的時候已經服下了我的相思蠱,很快就會愛上我,滿心滿眼隻有我,忘了誰是鳳凝煙!哈哈哈哈……”
段華音如癲似狂,看的婧月從心底裏生出一股寒意。
卻說沈淩絕出了沛雪殿,隻覺得歸心似箭,運起輕功,步履如風,幾下翩然縱躍,就消失在深沉夜色中。
留下後腳跟出來的趙大夫,被這陣“風”驚得瞠目結舌。
沈淩絕不到片刻就回到了琳琅閣外,遠遠見臥房內亮著燈,隻覺段華音的虛情假意帶給他的寒冷悉數化作了春水,整顆心都蕩漾了起來。
鳳凝煙本就站在窗戶遠遠看著通往沛雪殿的路,此時兩人的目光繾綣的交織在一起,相視一笑,便比春光更加明媚。
沈淩絕足尖一點,如鷗鳥般灑脫利落的扶搖而去,落在不遠處的假山上,在山巔借力一踏,反身朝二樓窗邊的鳳凝煙掠來。
夜風忽起,不知道哪個院落裏的淩冽梅花香裹挾在風中,被沈淩絕帶到鳳凝煙麵前。
他輕輕落在窗戶外麵,站在一樓的屋頂上,帶著微微笑意與她靜靜對望。
這一幕,讓鳳凝煙恍惚回到了獨自上京,留宿在太平客棧裏的那晚上,他也是這樣,出現在窗外,接住她扔出窗外的話本,問責她的“逃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