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燁沒有標記自己。
溫元嘉渾渾噩噩,那股熱意離開,被褥蓋在身上,似柔軟沾水的棉絮,將他裹成毛團。
他逃避似的,緊緊閉上眼睛,不想與外界溝通,想躲進自己的世界,忘記外麵的一切。
或許連情緒都在幫他逃避,側頰埋進枕頭,眼皮抬起落下,虛脫精神飄散,悠悠蕩出體外。
再醒來時天色昏暗,桌上的水放在恒溫杯裏,空氣裏溢滿的薄荷香散了,窗前掛著厚重窗簾,一絲光都透不進來。
新換的床單被褥鋪在身上,溫元嘉探出手臂,在床頭櫃上摸索,拿來手機看看,日曆上的節日像一柄小刀,堪堪刺進雙眼。
七夕節到了。
溫元嘉揉揉眼睛,拖動酸痛的腰腿,出來打開房門,外麵空蕩蕩的,房間沒有人氣,不知道邢燁什麼時候走的,更不知道會什麼時候回來。
昨天那算什麼。
一個做事不留名的,熱心腸幫忙的好人?
嗬,他確實該感謝對方,如果沒有邢燁,昨天那種情況······真不知道要怎麼收場。
陽台的玻璃門仍舊開著,冷風從外頭湧來,桌子上有塞滿煙頭的煙灰缸,地上散落幾瓶殘酒。
溫元嘉四下看看,從廚房後麵的拉門裏,拖出一箱新酒,用小刀撬開瓶蓋,仰頭灌入腹中。
酒可真是個好東西。
麻痹神經、舒緩疼痛,讓人踩在雲端,把外界屏蔽出去。
他沒有和邢燁通話,更沒有問邢燁在哪,他套著薄薄的睡衣,把窗戶開到最大,外麵的風呼嘯而來,吹散冷汗吹盡思緒,他一杯接著一杯,從早晨喝到下午,胃裏絞著酸麻的疼,彎腰挪進臥室,咬牙拉出行李箱,把外蓋掀開,裏麵的東西全倒出來。
不想再這樣下去了,他要孤注一擲問出來,即使結果不遂人願······也好過這麼不清不楚,沒完沒了糾纏下去。
他在滿地織物裏挑挑揀揀,抓出一隻火紅的同心結,掛在臥室中間的牆上,其它東西塞回行李,扣上拉鏈鎖好,抬手拉到門邊。
把房間裏屬於他的寥寥幾樣收拾幹淨,垃圾打包丟進垃圾道,地板掃淨拖好,牆麵浮灰用砂紙磨幹,碎紙屑用細夾撈起,卷成團丟在外麵。
窗戶大開,客廳臥室光潔漂亮,恢複他最開始過來的樣子,薄荷味消失殆盡。
他從下午坐到晚上,直到夜色降臨,外麵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房門哢噠打開,邢燁擰動鑰匙,推門走了進來。
穿堂風襲到身上,邢燁打個哆嗦,看清陽台情況,快步走進衣帽間,解下最厚的衣服,給溫元嘉披在身上,挨個關上窗戶:“喝了酒怎麼還坐在那吹風,不怕頭疼?”
溫元嘉眼珠微晃,跟著邢燁的身影,從這個房間到那個房間,直到對方察覺什麼,停下腳步,緩緩走上前來,坐在溫元嘉對麵。
夜幕沉墜,路邊幾點螢火,星子彙成銀河,遙遙鋪在天邊。
“呐,你這個,真好喝,”溫元嘉搖搖晃晃,眉眼彎彎,抖動手裏新開的酒,倒在邢燁麵前的杯子裏,眼珠瑩亮發光,“陪我······喝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