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雨在一邊冷眼看著沒說話,她都知道一旦人家走後李雲龍會說些什麼。果然,等李雲龍把人家客客氣氣送出大門,一轉身便喜形於色道:“喂,這幾個小兔崽子,總算長了點兒出息。”
田雨對丈夫這種“護犢子”的行為很不滿,她說:“老李,有你這麼教育孩子的嗎?不問誰對誰錯,打贏了就表揚?你這是在培養孩子身上的暴力傾向。這個世界已經充滿暴力了,你還要把這些東西帶到家裏來?”
“哪兒這麼嚴重?孩子打架嘛,打打也好,從小就要培養男孩子頑強的戰鬥精神,不能因為打不過就不打了,這是汪精衛的漢奸論調,打架和打仗一樣,氣勢上不能垮,就算戰死也比當亡國奴強。”
“老李,你怎麼胡攪蠻纏呢?這和亡國奴有什麼關係?這是兩回事嘛。”
“就是一回事。”
“你不要偷換概念好不好?”
“我沒偷什麼概念,是我李雲龍的兒子就不能當熊包軟蛋,打架和打仗一樣。”
“真不講理,和你簡直沒法談……”
“那就別談了……”
沒過幾天,又是李康惹了禍。他與趙水和趙長捉住了一隻野貓。來自北京的趙水、趙長發現一個問題,和北方的貓相比,南方的貓長得很不招人待見,小腦袋、長身子、短毛,很有點兒賊眉鼠眼,不像個正派貓。李康建議要懲罰一下這個小腦袋、長身子的東西,三個孩子便興致勃勃地設計了一場惡作劇。他們把一塊浸了汽油的棉花綁在貓尾巴上點燃,受了驚的貓從院子裏躥進了客廳,在家具間上躥下跳,把窗簾都點燃了,幸虧田雨當時在家,她用水澆滅了火,不然非釀成火災不可。
田雨近來心情極為壓抑,“文化大革命”運動以來,她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她畢竟是個有思想並善於思索的女人。她目睹了運動初期愈演愈烈的抄家,殘酷的批鬥,對人精神和**令人發指的摧殘,受難者血淋淋的屍體,同一種族間的自相殘殺,以革命的名義製造的流血和死亡。此時的田雨已非彼時的田雨,多年來,她不停地在曆史與現實中徘徊,在書本中探尋曆史的殘夢和悠遠蒼茫的文化感悟,在感悟人生方麵她已漸漸超越了時代。曆史真是麵鏡子,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而複哀後人也。她看清楚了,1957年那場使大批知識分子淪為賤民的“反右”運動,不過是這次“文化大革命”的預演罷了,此時,這個民族真是大禍臨頭了,這個喪失理性的社會,似乎已拋棄了以往美好的傳統。道德、愛心、良知和尊嚴都已不複存在,人類最為卑劣邪惡的品質則體現無遺,道德大麵積地滑坡,這個可愛而又麻木健忘的民族,正坐在一列燈火輝煌、歌舞升平的列車上,毫無察覺地被已出軌的車輪急速地帶向深淵。她自己也坐在這列火車上,是這樣痛苦和無奈,她的父母曾為阻止列車的毀滅而努力過,他們已被車輪碾得粉身碎骨,此時的田雨能做什麼呢?
孩子們的惡作劇把田雨氣得幾乎發了瘋,使她憤怒的倒不是因為險些釀成火災,而是孩子們虐待小動物的那種殘忍的心理。她不明白,是什麼原因使這些純潔的孩子變得這樣毫無愛心?是誰教他們的?這種以虐待小動物為樂事的性格一旦形成,將來的社會無疑是可怕的。田雨被氣得渾身哆嗦,她抄起雞毛撣子在三個孩子的屁股上狠狠地抽了幾下。李康是李雲龍一手調教出來的,對挨揍已習慣了,他揉揉屁股便逃出了客廳。趙長上次玩兒槍已經挨過李雲龍的皮帶了,他同時也記住了李家的家規:從來就沒什麼“說服教育”,犯了錯誤就得挨揍。他咧了咧嘴,總算忍住了沒哭。
而趙水是個女孩子,從沒挨過打,連李雲龍上次都對她網開一麵,隻作罰站處理。她沒想到平時和藹可親、溫文爾雅的田雨媽媽今天竟成了這副凶樣子,打人打得這麼狠。趙水的心裏委屈極了,很自然地就想起自己的母親,母親從來沒有動手打過她,即使她有了過失,母親也是和顏悅色地給她講道理,使她主動認錯。母親的臉上永遠帶著微笑,她經常摟著女兒親吻著,給她輕輕地唱一支歌催她入睡,那種溫馨的母愛如春風拂麵使她難以忘懷,至今想起,仍依稀有如天國中傳來的歌聲。趙水的眼淚一下子流出來,她無聲地哭了。
田雨餘怒未消地問道:“趙水,你犯了錯還有理了?哭什麼?”
趙水哭成了淚人,她抽泣著說:“我想我媽媽……”田雨像是被閃電突然擊到似的身子僵直地怔住了,她的思維一下子中斷了,停止了……馮楠的麵容在她眼前倏然閃過,她的心髒就像猛地挨了一刀,汩汩地流淌出鮮血,她在刹那間就垮了下來,淚如泉湧地抱住趙水泣不成聲道:“趙水、趙水,原諒媽媽、原諒媽媽……媽媽不該打你,媽媽一時昏了頭,媽媽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媽媽保證不再打你了……我的女兒,你能原諒媽媽嗎……”
仿佛有人突然打開了一道感情的閘門,壓抑許久的情感如洪水般地奔湧而出,她的痛苦、她的委屈、她的悲涼、她的愧疚……刹那間都從心靈的淵底迸發出來,與現實的慘痛驟然相撞。她痛哭著向冥冥之中的馮楠懺悔著:“原諒我,馮楠,我不是故意的,我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實在是一時糊塗啊!馮楠啊,我後悔啊,我後悔死了……我當初為什麼要讓你和趙剛見麵啊,是我害死了你啊,我將來還有什麼臉再去見你們……馮楠啊,咱們這個國家已經沒有天理了……連你們這麼優秀的一對兒……都活不下去了……你告訴我啊,馮楠,這是為什麼……”田雨緊緊地抱著趙水,一刻也不敢鬆開。這是馮楠的骨肉,是她生命的延續,馮楠和趙剛的鮮血還在這個女孩的血管裏流動,隻要他們的女兒在,他們的靈魂就不會遠去,他們一定在雲端默默地注視著田雨呢。田雨感到一陣欣慰,像擁抱著好朋友的靈魂,她說什麼也不敢鬆手,生怕一鬆手,趙剛和馮楠的靈魂就會突然逝去。
杜長海喜歡駕駛汽車,在炮兵團時,他經常親自開著火炮牽引車,練出一手熟練的駕駛技術。轉業以後,就沒了開車的條件,一個小小的處長是不會配備汽車的。他每天上下班隻得蹬著一輛破自行車,心裏憋屈得要命。“文化大革命”的興起,打碎了一切舊的等級觀念,杜長海透過混亂的社會現象,發現一絲曚曚曨曨的曙光,自從坐上了“紅革聯”第一把交椅,他終於嚐到了權力的滋味。專車、秘書和警衛都有了。如果不是“文化大革命”,像他這種沒有背景又缺乏過人特長的人,在處級的位子上累死也不可能得到這麼多實際利益。他不喜歡轎車,隻對吉普車有著濃厚的興趣,他認為這種車型最適合軍人,盡管他早已退出現役,成了老百姓,但他在心裏永遠把自己當個軍人。當時盡管北京產212吉普車已經問世,但產量少得可憐,連**檢閱百萬紅衛兵時,乘坐的車也不過就是212吉普。杜長海之流就別想輕易見到了。他退而求其次,給自己配備了一輛蘇聯20世紀50年代出產的“嘎斯69”吉普車,這種車的越野性能使他很滿意。他每次出行的程序是這樣安排的:自己親自駕駛吉普車,副座坐著秘書,後排是兩個抱著56式衝鋒槍的貼身警衛,吉普車後麵跟著一輛“解放”卡車,上麵坐著他全副武裝的警衛班。他這種排場是顯得張揚了些,也曾遭到一些人的非議,但杜長海一言蔽之:這是工人的力量。
那天晚上發生的事使杜長海的警衛員們在20年後還心有餘悸。他的一個貼身警衛是他的小舅子,他小舅子認為那天晚上姐夫真是撞見鬼了,因為當時幾百個全副武裝的武鬥隊員已上車就緒,目標是離市區幾十公裏的駐軍火箭炮團。等了一會兒,杜長海才姍姍來遲,那天晚上他顯得很興奮,他像大人物似的向等候在卡車上的幾百名部下揮揮手,一反常態地要求大家唱個語錄歌提提士氣。要知道他是個沒半點音樂細胞的人,哪怕是唱上一句也要跑調,所以他很自覺地把這個弱點隱藏起來,從來不提唱歌的事。這樣說來,那天晚上杜長海就顯得不太正常了,他竟然給大家起了個頭:“下定決心,不怕犧牲,預備——唱!”大家都哄笑起來,因為他嚴重跑調。杜長海沒有發怒,而是寬容地說:“別笑,別笑,大家都嚴肅點兒。今天咱們去執行一項光榮的任務,士氣是很重要的。接著唱,接著唱。”杜長海在亂哄哄的語錄歌聲中拉開吉普車的車門,小舅子殷勤地給他關上門,杜長海隔著車窗對小舅子囑咐道:“告訴你姐,我今晚不回家了。”小舅子見他扭動鑰匙發動車子,就在他扭動鑰匙的這一刹那,“轟!”一聲巨響,杜長海垂直向上從吉普車的帆布頂棚中穿過飛起七八米高。當然,也有的目擊者堅持說絕不止七八米高,至少飛起十幾米高,並為此事抬了20年的杠。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認為這起爆炸案是階級敵人幹的,其最大嫌疑自然是“井岡山兵團”。邏輯是現成的,反革命分子把革命組織的傑出領導人一直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當然是要置於死地而後快。但問題不在這裏,令人驚訝的是,與杜長海近在咫尺的小舅子卻連根汗毛也沒傷著。看來爆炸力不是向四周擴散的,而是集中向上爆發的,猶如一枚火箭彈擊中了杜長海的屁股,把他拋向半空,連吉普車都沒受到什麼損壞,換個座位,補補頂棚就行了。
事後,杜長海的小舅子擦著冷汗說:“當時“轟”的一聲響,我姐夫就飛出去啦,他人還在半空裏,我就明白啦,唉……”杜長海的死亡使“紅革聯”衝擊火箭炮團的計劃徹底流產了。“紅革聯”一派群龍無首,人心惶惶。杜長海的幾個副手為爭奪這個空出的權力交椅鬧得不可開交,幾乎反目。“紅革聯”的廣播站向整個城市沉痛宣告:反革命組織“井岡山兵團”殺害杜長海烈士罪責難逃,他們欠下的血債,一定要用血來償還。‘紅革聯’廣大戰士向偉大領袖**莊嚴宣誓:“我們一定要繼承烈士的遺誌,誓死保衛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勝利成果,和反革命分子血戰到底,不獲全勝絕不收兵。”隨後,莊嚴沉痛的哀樂緩緩地飄向城市的各個角落。
“井岡山兵團”的廣播站自然不能閑著,他們特地將巨型喇叭增加到十個,廣播員慷慨激昂的聲音變成巨大的聲波傳向整個城市:“革命的戰友們、同誌們,階級敵人的造謠誹謗絲毫無損‘井岡山兵團’的光輝形象,反動組織的頭頭杜長海之死,是**革命路線的偉大勝利,反革命分子杜長海死有餘辜,遺臭萬年,終於變成了不齒於人類的狗屎堆。”作為對哀樂的回敬,這邊也放起了為**詩詞譜寫的歌曲:山下旌旗在望,山頭鼓角相聞,敵軍圍困萬千重,我自巋然不動……
在政委馬天生的辦公室裏,馬天生叫來工兵營營長,他把杜長海死亡的現場報告遞給了工兵營長說:“這種爆破技術很專業呀,你行嗎?”
工兵營長看了報告後嘖嘖讚道:“是很專業,這是一種定向爆破,目的性很明確,不想傷及周圍的人。我想這個爆炸裝置有可能是這樣安置的,把炸藥裝進一個堅固的金屬容器裏,容器除上麵開口,其他處是封閉的,引爆是用電雷管,雷管導線和汽車的點火鑰匙處連接,扭動鑰匙,汽車電瓶的電流引爆電雷管,爆炸力隻能從金屬容器的開口處噴發,事後趁亂把容器拿走就行了。這種定向爆破的難度在於裝藥量的計算,容器的壁厚和裝藥量有一定的比例,裝藥多了,會連容器一起炸碎,少了不起作用,要計算得很精確。這是誰幹的?夠他媽的專業的。”工兵營長讚不絕口。
工兵營長走後,馬天生點燃一支香煙,在煙霧繚繞中陷入沉思,誰幹的?“井岡山兵團”似乎沒這個本事,幹掉一個小人物總要有點兒目的吧?此事的背後似乎迷霧重重……
在李雲龍的辦公室裏,化名張重的特種分隊軍官梁軍正坐在沙發上抽著李雲龍的“中華”煙,而李雲龍正背著手站在窗前望著遠方沉思,半晌,他才問道:“為什麼這樣幹?”
梁軍站起來回答:“我做了工作,該說的都說了,杜長海已進入瘋狂狀態,上甘嶺的炮戰他還沒過足癮,這次武鬥是完成他夢想的一個機會,他絕不會放棄這個機會。我沒有別的辦法能製止他,隻好出此下策了。1號,昨晚我一宿沒睡著,心裏挺不是滋味,他不是壞人,隻不過是鬼迷了心竅,不管怎麼說,他畢竟是朝鮮戰場上的英雄。1號,您知道,我是個軍人,不是特工人員,頭一次幹這活兒,心裏總有點兒……負罪感,但形勢已不容我考慮:第一,那天晚上他糾集了四百多武鬥隊員,衝擊目標是火箭炮團,而火箭炮團已接到軍裏的命令,一旦遭到攻擊,立即開槍自衛。那天晚上,如果我不進行阻攔,勢必要造成大規模流血衝突,其結果對您會非常不利,因為軍隊和群眾組織的大規模流血衝突,目前在全國範圍內還沒有先例。第二,退一步講,如果杜長海用老人和婦女打頭陣,我軍肯定下不了手開槍,其結果必然是火箭炮被搶,這些炮到了杜長海這個瘋子手裏麻煩可就大啦。我敢肯定,他馬上會對西區來個集火射擊,那種炮彈爆炸能產生三千多攝氏度高溫,能霎時把坦克的裝甲化成鐵水。就憑這一點他就該死。這個人在政治上是個糊塗蛋,如果他真把西區炸成平地,恐怕連中央‘文革’小組也保不住他,大禍一旦惹出,誰會為他承擔責任?早晚他得當替死鬼。將來槍斃他十次,也抵償不了這麼多人命,與其這樣,不如趁他沒來得及惹事之前幹掉他,這才能避免災難。1號,我梁軍一人做事一人當,將來有人追查,我頂著就是。”
李雲龍說:“你少充好漢,即使將來有事,也輪不到你來頂。你幹得對,這個愚蠢的家夥,他淨想圓他的夢了,卻不惜毀掉城市,不惜傷及無辜,這算什麼軍人?隻能算屠夫。我怎麼也搞不明白,咱們的軍隊怎麼培養出這麼個蠢貨來?居然還當過副團長!就算他閑得難受,想表現一下軍人的勇氣,辦法很多嘛,把對手找來,一對一地幹上一場,哪怕打輸了也算條漢子。可這個渾蛋卻要用炮來表現自己,82炮玩著還不過癮,還想玩玩火箭炮。要讓他玩痛快了,老百姓可就遭殃了。娘的,他在玷汙軍人的稱號,損害軍人的榮譽,這個人對社會的危害太大了,不幹掉他天理難容。”
梁軍接著彙報:“昨天我和段鵬、林漢彙總了一下情報,覺得形勢不容樂觀。‘紅革聯’的頭頭雖然死了,但它的組織係統還在,它的成員都很激進,杜長海的死隻是暫時解除了炮火對城市的威脅,但不可能從根本上解決武鬥的問題。據我們的情報,‘紅革聯’已選出了新的指揮班子,很有點同仇敵愾的意思。至於‘井岡山兵團’已連開了幾次作戰會議,目的隻有一個,要繼續作戰,用武力掃平‘紅革聯’。前些日子企圖衝擊軍事禁區,被段鵬他們打了個小伏擊,那個鄒明似乎老實了幾天。但危險並沒有消除,這個組織的人數很多,大部分是產業工人,處於第一線的武鬥隊員中複員軍人所占的比例很大,尤其是在前一段的武鬥中,傷亡了幾百號人,目前在這個組織內部,從上到下都蔓延著一股急於複仇的強烈情緒。這種團體的複仇情緒,不是個人能製止的。鄒明如果不想繼續打下去,馬上會觸犯眾怒,會被立刻改選掉,新的頭頭也許會更瘋狂。1號,我們一致認為,以目前全國的政治形勢和本市武鬥規模的升級看,僅靠我們特種分隊小規模行動是製止不了武鬥的。現在唯一可行的是宣布對本市實行軍管,出動部隊對雙方實施強行繳械,對敢於反抗的堅決鎮壓。這恐怕是唯一有效的方法。現在有幾個問題我們必須要搞清:第一,武鬥在全國蔓延,中央的最高決策層不是不清楚,但卻沒有任何指示要製止武鬥。那麼我們需要搞清楚,最高決策層的本意是什麼?是希望武鬥愈演愈烈呢?還是希望能迅速平息?如果是前者,那麼我們所作的全部努力都是在和中央‘文革’小組唱對台戲,是對抗‘文化大革命’,如果是後者,那麼**同誌關於‘文攻武衛’的講話和《解放日報》的社論又作何解釋?這豈不是火上澆油嗎?第二,關於軍隊支左的問題,這條指示太籠統、太模糊,誰是左派?標準是什麼?支左支到什麼程度?是光喊喊口號呢,還是提供武器彈藥,或者幹脆出動部隊參戰?第三,如果前兩點都得不到來自最高決策層的準確答案,那麼我們將麵臨著兩種選擇,無論你走哪條路都要承擔極大風險,甚至,我懷疑這是種圈套。我們可以這樣推理,如果您對武鬥采取視若無睹、聽之任之的辦法,眼看著城市被打毀,成千上萬無辜平民的傷亡,甚至造成我軍前沿防禦體係的瓦解,敵軍的乘機登陸,這些嚴重後果,身為本地區野戰軍的1號首長,您無論如何擺脫不了幹係。因為任何一場災難,事後總要找出個替罪羊,既然中央‘文革’小組不能承擔責任,那麼隻好由您來承擔責任了。反過來講,如果您出動部隊製止武鬥勢必要造成大規模流血事件,因為造反派手裏拿的不是燒火棍,流血事件一旦發生,咱們野戰軍就成了鎮壓革命左派、鎮壓群眾運動的劊子手,是以武力對抗中央戰略部署的罪人,身為1號首長您仍然擺脫不了幹係。總之,我們現在麵臨的不是軍事問題,而是政治問題,照理說這些問題應該由中央‘文革’小組去考慮,但如果中央‘文革’小組不認賬,那問題就大了。以上這些請軍長考慮。”
這時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李雲龍拿起電話:“哦,是馬政委呀,有事嗎?什麼?杜長海死了?這是怎麼搞的?這小子不是挺能的嗎?上次到這裏來排場可不小,硬是帶了一個警衛班呢。喲,這我可估計不出來,這人可能仇人不少,惦記他的人太多了。好,好,你去時也替我表示一下哀悼。是呀,這真是革命事業的重大損失,我很難過……很難過。好,好,就這樣。”李雲龍帶著一臉狡猾的笑容掛上電話。梁軍也苦笑起來。
李雲龍收斂笑容,正襟危坐道:“好啊,你們分隊還有個參謀班子?分析得不錯,有腦子。這些問題太複雜,沒有什麼人能回答你,恐怕連中央‘文革’小組也搞不清楚。不過,我還得謝謝你們,到底是特種兵,不光身手好,腦子也靈,考慮問題就是不一樣。從今天起,特種分隊撤回駐地,恢複正常訓練,沒有我的命令,天塌下來也不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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