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龍說:“沒事,那群渾蛋沒有半點兒勇氣,好幾個打我一個,有本事咱們一對一地交手,我不宰了他狗日的就不姓李。”
馬天生一看這情景心裏就有了點兒上當的感覺,這田雨分明騙了他,這哪裏是協助專案組做工作?他大聲訓斥道:“李雲龍,你不要太囂張,這樣下去對你和你的家庭都沒有好處。”
李雲龍瞪起眼:“你什麼時候養成這種毛病了?我們兩口子在這裏親熱,你瞪著眼看什麼?要不要臉?去去去!出去!”
馬天生盡量使自己不生氣:“李雲龍你不要搞錯了,是我批準你們見麵的,這是對你的挽救,如果你堅持這種惡劣態度,我可以馬上停止你會見家屬。”
李雲龍絲毫不領情:“我又沒求你,是你把老子請來的,老子不領情。”
馬天生顯出良好的涵養:“好吧,我不想和你吵,你們可以談,但我必須按規定坐在這裏。”
田雨輕輕撫摸著丈夫的臉,恨不能把滿腔的柔情一下子傾瀉出來。她柔聲道:“家裏的事都安排好了,沒有後顧之憂,你放心。現在我來陪你,我隻想讓你知道,無論你在哪裏,我都在離你不遠的地方陪伴著你。我知道,以後咱們單獨相見的機會恐怕不會有了,但你要時時感受到,我無時無刻不在你身邊……”
李雲龍的眼睛有些濕潤了,他不善於表達情感,隻是輕輕地問了一句:“小田,要是你覺得壓力太大,要和我劃清界限,我一點兒也不會怨你。這輩子讓你受委屈啦,就算我想彌補,也沒有機會了,等下輩子吧,我還會娶你做老婆。”
田雨仿佛回到了少女時代,她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按在丈夫嘴上,阻止他繼續說下去,然後把臉貼在丈夫的胸膛上輕聲說:“以前曾經後悔過,不過早就不後悔了,而且越來越愛你,你知道嗎?在咱們這個時代,真正的男子漢越來越少了。身為女人,我算是夠有福氣了,我為你感到驕傲,唯一後悔的是,這輩子沒能為你多生幾個兒子,要是有下輩子,我發誓要替你多生幾個。老李啊,你知道嗎?我們女人命苦啊,婚前一旦沒選擇好丈夫,就要痛苦一生。而我是多麼幸運,上蒼垂顧,把你給了我,我太知足了,隻想告訴你,這一生,我很幸福,真的,非常非常幸福……”
就算馬天生涵養再好,這次也忍不住蹦了起來。在他看來,這田雨是個善於製造氛圍的女人,看看這對夫妻訣別的樣子,就好像電影裏經常出現的那樣,**員慷慨就義前的鏡頭。這是什麼地方?這裏是中央“文革”小組的要案專案組,是無產階級對資產階級實行專政的地方,這不是中美合作所,你們也不是江姐和許雲峰,擺出這麼悲壯的姿態給誰看?他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拍著桌子吼起來:“李雲龍,你非要帶著花崗岩腦袋去見上帝那誰也沒辦法,現在停止會見。來人!把李雲龍帶回牢房。”
田雨抱著李雲龍不鬆手,幾個戰士費了好大勁兒才把兩人生生拉開,田雨掙紮著向李雲龍喊:“老李,將軍有將軍的尊嚴,可殺不可辱!要硬就要硬到底,這才是我丈夫。老李,要是有一天你不在了,我絕不苟活在這世上。雲龍啊,你是龍,我是雲,龍和雲是分不開的,我們生是夫妻,死也是夫妻,誰也不可能拆散我們……”
李雲龍被拖下去,田雨說完了她要說的話,心裏平靜下來,又恢複了冷漠的神態。她冷冷地對馬天生說:“多謝你的幫忙,我沒什麼事了,現在,是不是該給我騰出一間牢房了?”馬天生也恢複了常態,他搖搖頭說:“既然你要說的話說完了,那可以走了,監獄可不是旅店,不是誰想進來住就能住的。”
田雨冷笑道:“別打官腔了,誰不知道進天堂難,下地獄容易?在這個時代,什麼都難,就是進監獄不難。馬天生,你聽仔細了,如果李雲龍的言行被稱為是現行反革命,那麼我告訴你,我永遠和這個現行反革命站在一起,我同意他的觀點,支持他的觀點,你可以把我也稱為現行反革命分子,這些,夠不夠住監獄的資格了?要是還不夠,我就再說幾句,你聽好,我反對、我厭惡你們那個‘文化大革命’,這絕不是什麼無產階級專政,這是純粹的法西斯專政,是人類曆史上最黑暗的一幕,中華民族五千年的文明、人性、傳統和美德都要毀於一旦,它造成的破壞力和惡劣影響絕不是幾十年能夠恢複的,它是幽靈、是瘟疫、是噩夢,曆史會永遠詛咒它。”
馬天生聽得渾身顫抖,他厲聲喝道:“田雨,你贏了,你剛才的話已經取得了住進監獄的資格,你的要求可以滿足了。現在,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田雨向房間角落指了指說:“行李我已經帶來了,你派人檢查一下。另外,我已經自己解除了我的軍籍,不用勞你們的大駕了。”她指了指自己摘掉領章的衣領。
馬天生這才發現,這個女人今天是帶著行李的,她根本沒打算回去。
特種分隊的隊部,隊長段鵬和政委林漢正麵對麵地坐著抽煙,桌子上的煙灰缸裏堆滿了煙蒂,屋子裏騰騰的煙霧已經使人睜不開眼了,這兩人卻一動不動地相互對視著。副隊長梁軍“砰”的一腳踢開房門闖了進來,見兩人在沉默,便不問青紅皂白地咆哮起來:“媽的,你們還在這兒坐著?我去看了地形,批鬥大會的會場已經布置好了,明天他們就要把軍長押來了,機會已經送到咱眼皮底下啦,再不動手就沒機會了。你們要是怕事,就別管了,我來辦這件事。”
段鵬和林漢覺得梁軍的話有點兒不對味:“什麼話?老子們什麼時候怕過事?這不是他媽的狗眼看人低嗎?”
段鵬斜眼瞟了梁軍一眼哼了一聲:“你懂規矩不懂?我這隊長還沒被撤職呢,用你來瞎摻和?去去去!給老子一邊兒涼快去。”
梁軍一聽更是火冒三丈:“你他媽的少拿隊長牌子來壓人,老子不喝這一壺,我就看不慣這個,有什麼呀?大不了就是搭條命進去,老子不稀罕這條命,不像有些人似的,關鍵時刻就想當縮頭烏龜……”
段鵬怒道:“你小子罵誰?怎麼跟瘋狗似的,逮誰咬誰?”
“啪!”梁軍把手裏的茶杯摔在地上,碎玻璃和茶水濺得到處都是,他輕蔑地挑釁道:“誰認就是罵誰,怎麼樣?老子什麼都怕,最不怕嚇唬,老子不喜歡鬥嘴皮子,誰有種就去後麵找個場子練練去。”
段鵬躥起來吼道:“操!給臉不要臉,走!老子和你討教幾招,咱們分隊也真他媽的邪門啦,是個人就覺得自己是什麼武林高手。”
林漢也火了,站起來吼道:“我說你們有完沒完?事情當然要幹,這不是正商量著嗎?都他媽的什麼時候了,還有工夫切磋拳腳?怎麼火氣一個比一個大?都他媽的坐下!”正劍拔弩張的兩個人一聽,又一屁股坐下不吭聲了。
林漢說:“我看也別商量了,這事用不了幾個人,我帶幾個人去就行了,你們倆就別去了。”
段鵬不愛聽了:“廢話,憑什麼你去?你是三頭六臂咋的?”
林漢說:“問題不在這裏,我想的是,把人搶出來怎麼辦?1號的脾氣你們都知道,他不會躲起來,反而會臭罵咱們一頓。還有行動時不能傷人,這也增加了難度,那些警衛都是些不知深淺的愣頭小子,要是和咱們胡攪蠻纏,鬧不好會一怒之下宰了他們。”
段鵬說:“算啦,咱們也別爭了,幹脆誰也別叫了,就咱們三個行動,再有幾個人配合一下,一會兒咱們仔細研究一下計劃,要一環扣一環,絕不能出岔子。我可說清楚,這是他媽的掉腦袋的事,誰有顧慮現在就說話,要是幹,將來天塌下來咱們三個頂就是。”
梁軍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說這話才算條漢子。老段,剛才對不住啊,別怪我脾氣急,我聽說1號在裏麵受了不少罪,咱再不動手,老頭子怕是活不了多久啦。管他娘的,先幹了再說。黨籍、職務、身家性命算什麼?咱不要啦,憑咱們幾個到哪兒混不上口飯吃?事情要幹得不漂亮怨不得別人,隻能怨咱自己笨蛋,大不了咱弟兄幾個一起去投奔我二叔去,那邊天高皇帝遠,還能餓著咱們?”
段鵬一拍桌子,下了決心:“幹吧!咱們盡量做到不傷人,可要是哪個王八蛋不識相,就算他倒黴啦。現在各人都回家安頓一下,這不是件小事,一定要把家屬妥善安置好,事情要是順利,將來怎麼辦咱們聽1號的,要是辦砸了,那這兵咱不當啦,給他來個腳底抹油兒,反正不能讓人家抓雞似的把咱們抓進監獄,老子住不慣那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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