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惠比壽你不懂愛(3 / 3)

鈴木家並不是一般的土大款,他們家還算有點曆史,在繼承人方麵很有些封建糟粕的意思,默認了繼承人都得是男性才行,長子最好!

所以做鈴木家的女兒特別輕鬆。

據說那些“精英教育”“責任枷鎖”之類的東西,都給她那個還沒出生的弟弟留著呢。

等等。

想到這裏,她又看向茶幾上的報告單:這份東西是不是意味著……她根本沒機會有弟弟了?

說起來鈴木家人其實很少,上一代就她爸和她大伯兩個,但因為大伯是個賊時髦的不婚者,獨身到現在都七十歲了,早就喪失了造人能力,所以這一代姓鈴木的,就隻剩園子和她姐這兩個姑娘了。

鈴木綾子比園子大了七歲還多,那會兒鬧過一次經濟危機,鈴木家樹大招風,雖然一時半會兒不會被拍死在沙灘上,但越是龐然大物最怕潰於蟻穴,於是在園子出生前一年,鈴木家和富澤家以聯姻的形式結了一道同盟,作為雙方的保險見證,時年六歲的姐姐被許給了富澤家十歲的三子。

這事今年年初才舉行的訂婚宴,大張旗鼓的昭告了天下,根本沒有改口的可能,等鈴木綾子大學畢業之後,她就得改姓富澤了。

也就是說……

“就剩我一個了?”

鈴木史郎依舊表情鄭重,朋子用比一開始還要沉痛的眼神注視著自己家一臉震驚的二姑娘,痛心疾首的點了點頭。

於是,在人生的第十四個年頭,鈴木園子因為一份不孕不育的報告單,趕鴨子上架般的變成了鈴木財團——一個連東京地標都是她家私產的超級財團——的下任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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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消息來得突然,但鈴木園子的繼承人生涯並沒有想象中那麼手忙腳亂。

事實上也挺手忙腳亂的,隻不過方向有點不對。

一開始吧,鈴木家的三位長輩還試圖掙紮一下。

比如他們找了一溜的老師來給鈴木園子搞課程培訓,試圖把所謂的精英家族教育灌進她腦子裏,但執行的時候才會發現工程實在太大。

總而言之,一切都是太有錢的錯。

鈴木家具體發跡史已經不可考,但在鈴木園子出生前後,他們家像是突然得到了財神的眷顧一樣,投什麼賺什麼,買什麼發什麼,資產翻著倍的往上漲。

鈴木綾子小時候吧,還需要學些符合所謂“上流社會”需求的技能好裝樣子,因為早早有了未婚夫,還要兼顧所謂的“新娘課程”。

但到了園子上幼兒園的時候,鈴木家就已經有錢到完全不需要去迎合、或者說在意任何的“上流標準”,鈴木家的女兒也不需要學習任何“新娘技能”或是表現的“賢良淑德”,以此來裝點自己的身份了。

鈴木這個姓氏,本身就已經代表了一切。

嚴格意義上來說,園子的所有課外活動都靠興趣決定,想學就學,興趣沒了隨時可以停,根本不需要任何成就。

更有甚者,鈴木園子從小到大都沒有上過標準的禮儀課程。

事實上,她在大多數時間都處在謎一樣的特權籠罩下,禮儀於她來說隻是家庭教養的一部分,是類似於要尊重他人、要心存憐憫之類的普世價值觀。

再詳細點的,也就類似於別人說話時不要打斷、吃飯時不要糊自己一臉這種其實十分寬泛的條例。

——餐巾會的各種花式能認出來就行,自己動手時隻要會折最簡單的正方型就好,不會折就平鋪著;社交禮儀知道個大概就可以,彎彎繞繞不需要思考,稍微出格點也沒人會說她。

至於交誼舞這種有難度的東西,但凡學會點基本步法就可以了,連實踐都沒有硬性要求,有人邀請也無所謂,不想跳直接拒絕就可以了。

所幸她對於食物、茶葉、酒和花草還都有那麼點謎一般的鑒賞能力辨別,敏銳起來時,甚至能在在舞蹈表演和馬術比賽上精準的辨別出最出色的選手是誰。

但這種能力基本全靠平時積累,知道的多,也無非是因為平時吃得多看得多,具體表現出來就剩下一句:這個好(吃\/看\/優秀),那個不好(吃\/看\/優秀)。

至於為什麼這個是好的……

不好意思,她活到現在,其實連幾個酒莊的名字都記不清楚。

——精英教育是個啥?

——我不是隻要自己怎麼高興怎麼活就好了嗎?

——她這十四年都長定型了,連當個大家族精英成員都費勁的很,何況繼承人!?

她仿佛堪破了人生的迷障和命運的虛妄,對著小心翼翼幫她保護鬱金香的女孩子點了點頭,長長的深呼吸了一口,特別嚴肅的說:“多謝你了。”

小蘭一臉茫然。

園子感慨良多的把她從台子上拉起來,拍掉了落在她頭發上的水珠,說:“你以後都不用管它了,我送你回家吧。”

小蘭舉著紅傘愣了下:“可是園子不是想看開花嗎?還寫了詳細的筆記——”

鈴木園子神情高深莫測:“因為我已經看到花了。”

“唉?看到了?”

“嗯,”園子點頭,拍了拍她的腦袋,語重心長:“肯定是紅色的。”

“可是,”小蘭蹲在花旁邊,腳邊的鬱金香依舊是個頑固的花骨朵,她疑惑的抬起頭,問:“我沒有看到紅色啊?”

園子看著蹲在草叢中的小女孩,還有她頭頂那把依舊轉來轉去的紅傘,第二次把她從地上拉起來,牽著她往門口走。

“我看到就可以了。”

從那一天起,頓悟之後的鈴木園子,從一個仿佛有些智障的四歲兒童,變成了一個也許還算正常的四歲兒童。

一個班十五個小朋友,鈴木園子隻和毛利蘭說話,因為對園子來說,毛利蘭這個人還具有某些特殊的唯一性。

這種關係不是很好形容,反正鈴木園子自己覺得最貼切的說法,大概是“拈著花的佛祖”和“悟了道的迦葉”?

自那之後,園子就堅信:毛利蘭這個人,一定是因為命運的刻意安排才會與她相識,說到要如何留住這個點化者的問題……

“小蘭,你長大以後和我結婚吧。”

這是個語氣平淡的陳述句。

“好呀!”

這是個興高采烈感歎句。

至於為什麼要結婚……

“我姐姐說了,”園子煞有介事的點頭:“她這輩子會永遠和那個叫富澤的人在一起,就是因為她們老早之前就約定了長大要結婚,小蘭要一輩子和我在一起,所以我們也要結婚才行。”

小蘭被她的神邏輯帶的一愣一愣的,但她本來就是想跟園子做朋友的,想一想:既然都是朋友了,一輩子在一起不是正常的嗎?

於是晚上回家以後,毛利蘭特別認真的跟媽媽請教:要跟人交往的話,需要做些什麼呢?

妃英理其實很有些浪漫主義情懷,毛利小五郎當年也是會特意送巧克力的經驗人士,逗她玩似的說了一大堆條件,而年僅四歲的小姑娘,最後隻做到了【給她準備便當】這一點。

非常簡單的鹽飯團,唯一貼在上麵的兩片海帶還剪歪了。

鈴木園子特別高興的就當午飯吃了。

交往了差不多一個月以後,就正式見過了家長,園子那會兒中二病還在複健期內,煞有介事的做足了上門拜訪的禮節(買了束花),可認真的和妃英理擊掌,約定了肯定會娶小蘭為妻。

為表誠意,她們還曾經寫了張保證書。

因為園子自帶點漢字辨識技能,這份保證書雖然語序顛三倒四,但看起來有種莫名的鄭重,妃英理坐在沙發上看兩個小團子並排站在她麵前,隻覺得全世界最可愛的東西,大概就是認真起來的小孩子了。

小蘭那會兒也特別緊張,因為不會寫字,她跟著園子在那張保證書的最後麵按了手印,生怕媽媽不同意她一輩子都和園子一起玩。

結果“訂婚”沒過兩個禮拜,工藤新一轉學到他們班,老師秉承著雙方家長的吩咐,把工藤新一安排在了毛利蘭旁邊。

對,就是裁紙課上鈴木園子坐的那個座位。

園子眼見嶽父嶽母全部投敵,自家傻媳婦還給那穿藍西裝的小男孩搬了個新的小板凳,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而最紮心的一點:三天之後,那朵不識好歹的鬱金香終於開花了,然而它並不是園子跟小蘭說的紅色,也不是園子偏愛的黃色。

而是工藤新一同款西裝藍。

果然隻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

鈴木園子麵無表情的一鏟子把花挖了出來,幹脆利落的往地上就是一扔:這朵鬱金香,真是完全不愧於“不識好歹”這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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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那朵花開為界限,鈴木園子和工藤新一的鬥爭史,堅定又執著的貫穿了他們的整個童年和少年。

事實證明,對隻有四歲的毛利蘭來說,所謂婚約和婚約保證書,其實不具備任何實際意義,她大概是天性裏就有種小姐姐照顧人的欲望——比如一開始對著哲學模式的園子,又比如在母親的吩咐下,對著可煩人的工藤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