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過於短暫, 三言兩語後,二人陷入僵局。

慕挽歌說的這些,洛辰脩並非一無所知,這便是他最惶恐的, 他知曉的內情甚至比她猜測的還要多。

權勢越大之人野心越大。

覬覦慕家軍兵權之人, 費盡心思,而此時慕挽歌的身份雖未公開, 卻也是人盡皆知了。

得到她便等同於得到了慕家軍兵權。

她如此聰慧的一個人, 其中利害早已想的明白。

洛辰脩何嚐不知,她最初答應他的求親是權衡利弊後的選擇。

而如今, 她願舍命救他, 他既欣喜感動,同樣亦覺得難受。

她做每一件事似乎都算計好了的。

不會因任何人而例外。

而他偏偏想要成為那個能令她破例妥協之人。

“阿挽, 你不能這般狠心待我的……”

洛辰脩笑得沮喪,淒苦難言,明明幾個時辰前還好好的, 他還活在雲端,一覺醒來,他便跌落塵埃之中。

慕挽歌未料到她的話會讓洛辰脩有如此大的反應,但也因他這樣的反應過於反常,似乎更加印證了她的猜想。

她心下一沉,側目打量他時神色複雜。

“洛辰脩,許多事我得理一理,你……”

“總會有真相大白之日, 這些日子讓我靜一靜罷,你亦如此,此次身子損耗過甚,若不靜養,便白費了我的心血。”

她一向有話直言,如今倒是會委婉安撫人了。

洛辰脩是頭一個。

她打破慣例。

可洛辰脩並未察覺,落寞離開了。

夜裏,慕挽歌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心煩意亂的,心中有事,到了下半夜仍舊毫無睡意,索性披衣下床,打開房門到院中賞月。

事實上後半夜已無月色可賞,夜空中亦隻有幾顆星星明滅可見。

“主子……”靈璧一手提燈,一手揉著眼睛,尚未睡醒的迷糊模樣。

慕挽歌轉過身,見她這副模樣,亦知她這幾日怕是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了。

“靈璧你回屋睡覺去,我獨自待會兒便回屋了,不用你陪著的。”

靈璧自是知曉自家主子的性子,說一不二的,說了叫她回屋睡覺便是真的不欲有人打擾,是以靈璧提燈回了屋。

待靈璧回了屋,院中便隻有慕挽歌一人,陪著她的是簷下亮著的幾盞燈籠。

目光落在洛辰脩歇息的那屋,與她的屋僅一牆之隔,那麼近,卻如隔萬重山。

先前那番話終究是傷到他了。

這麼想著,她不由自主抬腳往洛辰脩的房門前而去。

忽然,一顆石子擊打在她前方的柱子上,引起了她的注意。

常做這種事的人隻有風辭。

她訝異扭頭,一道暗影自牆頭躍下,悄無聲息落在她身後,

“大半夜來翻牆,你可真是好雅興。”慕挽歌看著一身黑衣如做賊的風辭,覺得好笑不已。

大名鼎鼎的風辭公子偏有這爬牆頭的嗜好。

風辭先掃了眼她的屋,房門開著,屋內燃著燈,而她方才分明不是要回自個兒的屋,而是隔壁。

目光移到她身上時又是一頓,她身上披著的是男子的外袍。

注意到他的目光,慕挽歌亦低頭瞧了瞧,輕笑,“他先前在我屋裏睡……”

脫口而出的話及時止住,這是夫妻間的親密之事,風辭雖與她交好,但到底是男子,毫無顧忌說這些話終歸不好。

“你為何此時來?”她尷尬笑了笑。

風辭眼眸微暗,她問他為何會來,連他自個兒亦不知忽然有這種衝動是為何。

她中毒昏迷不醒的消息早已傳開,他想來瞧瞧她。

可將軍府的大門始終緊閉,他命人送來藥材,皆被擋了回去,不用想也知是洛辰脩所為。

洛辰脩是鐵了心不讓他見慕挽歌的。

思及至此,風辭心生憤恨,冷哼道,“我也想白日裏光明正大來瞧你,可此處是將軍府,是某位王爺的府邸,我等平頭百姓哪有那麼大的臉麵,來到這將軍府外被擋回,隻能另辟蹊徑了唄。”

他故意拔高了聲音,慕挽歌白他一眼,小聲警告,“你小聲點兒,夜深人靜的,這兩日洛辰脩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一會子將他吵醒,有你好果子吃。”

聽她如此維護洛辰脩,風辭心裏越發不是滋味了,心中明白是一回事,親眼見她與洛辰脩恩愛有加,怎可能不心塞。

“嗬,你如今倒是有賢妻良母的風範嘛,真以夫為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