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聽見一個人愛你,比聽見他恨你,還讓你毛骨悚然。
特別是,那個人已經死了。
顧茵茵的確被嚇壞了,一下子鬆開羅伊人的臉,身體朝床尾蹭過去,離她遠遠的。
好像床上躺著的不是羅伊人,而是顧少安!
“羅伊人,你少嚇唬我!少安哥愛的是辛尼雅,這誰都知道,現在他們一起去了,也算圓滿,你把我扯進來幹什麼!”
真是荒唐!
羅伊人見她嚇得直抖,更為顧少安感到不值。
顧少安那麼愛顧茵茵,到頭來,她聽到他的名字都要抖。
那時他喝著酒,對羅伊人說:“我不怪她,她那時候還小,不懂得怎麼拒絕一個人……”
羅伊人嗤之以鼻:“我說顧少安你是不是傻,十來歲的孩子,不懂得直接拒絕,卻懂得害人!你說她是真小還是假小?”
可她無法改變顧茵茵在顧少安心中那純潔的形象。
在顧少安那裏,顧茵茵永遠是紅玫瑰與白玫瑰,不是蚊子血與飯粒子。
羅伊人坐直,形容枯槁的她,這時顯得更加嚇人,“顧茵茵,看來你不知道,顧少安為什麼跟辛尼雅在一起,因為,辛尼雅的小名,叫音音,聲音的音,喊起來跟你的茵茵發音相同!他隻想,在和她親熱的時候,喊著你的名字!你究竟懂不懂!”
顧茵茵霎時崩潰,捂著耳朵大喊起來,“不,羅伊人,你騙我!不會的,這不可能!”
多年前,她仗著年紀小,即便扔了碎玻璃被人發現了她的所為也會道一句年幼無知,才下了死手。
那時,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惡意一點點入土,長出一顆荒唐的樹,枝繁葉茂,樹幹上寫滿欲望和貪念,直到顧少安跛了,她心裏都沒有一絲愧疚過。
後來顧少安突然去世,她在略有悲傷之餘,有一些如釋重負。
她以為秘密被一起埋葬了,卻不料今天被羅伊人扒皮抽骨,血淋淋地重新呈現在她麵前。
她不想愧疚,不想後悔。
但那兩樣東西,卻像六月天雨後陽光下瘋狂滋長的騰蔓一樣,來不及多看,就糊了滿牆。
顧茵茵喊得嘶心裂肺!
那是一種發泄,也是一種救贖。
羅伊人冷冷看著,也紅了眼圈。
顧少安,你是個懦夫!連愛都不敢說出口,今天,我替你說了,你安息吧。
她抬手擦擦眼睛,任由顧茵茵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哭吧,這淚,你該流。
“砰!”
這時,門突然被撞開了。
門外,顧少霆白著一張臉,抿唇看著羅伊人。
顧少霆在剛進大門時,便聽見顧茵茵的狂呼——不,羅伊人,你騙我!不會的,這不可能!
他心裏首先想到的,便是那件事。
他低吼了一句:“羅伊人!你告訴茵茵了?”
顧茵茵被突然闖進來的顧少霆嚇了一跳。
她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事情的全部經過,頓時止了哭聲,盡力忍著抽噎之聲,肩膀一聳一聳的。
羅伊人不解,“顧少霆,你興師問罪也得有點根據,你又聽到什麼了?”
她還是有怒氣的,加上身子孱弱,這時候就像秋雨中的梧桐葉,淒淒慘慘戚戚。
“你,是不是把你懷孕的事,告訴茵茵了!”顧少霆心疼地看了一眼顧茵茵。
她一定是知道了這件事,才會嚇成這樣!
羅伊人和顧茵茵同時呆住。
“顧少霆,你怎麼知道?”
“哥,你在說什麼?”
兩道質問的聲音一同響起。
顧少霆狠狠閉了下眼,一拳砸在牆上。
是他心急。
本想瞞著顧茵茵和羅伊人談,卻不想,馬失前蹄,自己把真相給說出來了。